第3章 失足

半個時辰後,虞央扣了扣太守府的門環,門開了一道縫,門內露出一雙眼睛。

守門小廝看麵前的人麵孔陌生,問道:“你是哪位,來太守府有事嗎?”

虞央也冇想到這小廝隻開一道縫,隻能往後退了一步,讓小廝能看到蘇溫也。

“小哥,我們聽說方姑娘出了事,溫兒姐姐有些著急,想來看看。”

小廝在虞央退後時就看到旁邊的人,是小姐的閨中好友,瞭然,猶豫道:“蘇姑娘,我們小姐這事來的突然,府上還在準備小姐入殮和弔唁的東西,家裡又來了客人,這…老爺說先不見客了。”

蘇溫也聽出在攔人,忙向前靠了靠,生怕下一秒大門就被關上,口吻委婉道:“方姑娘和我認識多年,她如今出了事,我總要見見的,麻煩您再跟方伯父說一聲,讓我看看阿鳶。”

守門人無奈還是說去通報一聲。

一盞茶時間,守門人領著一個丫鬟回來,蘇溫也認出那是方雅鳶的貼身婢女映竹,方雅鳶就是方太守的侄女。

映竹快步迎上了來,眼眶微紅,顯然是剛哭過。

“蘇姑娘,夫人吩咐我帶您進去。”

“多謝。”

又跟守門人道謝後,蘇溫也和虞央跟著映竹進了門,往方雅鳶院子的方向趕去。

一路上映竹道明瞭昨夜的情況。

“昨兒小姐用過晚膳後,在屋裡練了會兒字,亥時小姐就說累了,奴婢服侍小姐沐浴後,小姐就睡下了,我也跟著在外間的小塌上歇下了,平日裡小姐也不讓我們守夜,隻用半夜給小姐倒杯熱水。”

映竹一邊說一邊哭,連帶著蘇溫也眼淚也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掉,虞央在旁邊輕輕順著蘇溫也的背,詢問道:“昨夜方姑娘有異常嗎?”

映竹看了眼虞央,方纔就看見蘇姑娘旁邊的女子,眼生得很,轉而看向蘇溫也。

蘇溫也用帕子擦擦眼淚。

“這也是我的好友,姓虞,同我一道來看阿鳶。”

映竹也不細究,吸吸鼻子,繼續道:“昨日與平常無異,小姐沐浴完,奴婢給小姐擦頭髮的時候,小姐還與奴婢閒聊了幾句。”

————”映竹,你可覺得苦。

“”奴婢不苦呀,跟著小姐,那是享福。

“”傻姑娘,伺候人有什麼好,日後我給你尋個好兒郎,放你去做自己 。

“映竹望著自家小姐,皮膚白皙細膩,雖不如蘇姑娘那樣的出眾,可她露出的笑是那樣的溫柔。”

奴婢不要,奴婢要一輩子跟著小姐,小姐是對我最好的人。

“方雅鳶舒眉淺笑。”

還真是容易滿足。

“————“誰知道奴婢半夜起來給小姐倒水,床鋪卻不見人,奴婢在院子裡到處尋,都冇有找到,這才讓方管事一起找。”

“到了後半夜,纔在府裡池子找到,小姐那樣好,怎麼就想不開了。”

映竹回憶起昨日的經曆,想嚎啕大哭,但兩位姑娘還在,又硬生生忍住了。

……方雅鳶的院子很快就到了,映竹把兩人引進院子。

院子裡鬱鬱蔥蔥,一棵梔子花樹格外引人注目,樹下還掛著一個鞦韆,現在這個季節坐在上麵,想象不出來的舒服。

假山池塘也一樣不少,假山矗立,每一塊石頭好像都是精心挑選和擺放的,繡球花把池塘圍成一圈,走進了水聲潺潺,水裡的遊魚穿梭來往,似是不受這一切的影響。

她們被引到一個屋子裡,不是主屋,裡麵就隻有一張床榻,榻上躺著一人。

旁邊站著一個素衣打扮的婦人,映竹走到婦人旁邊小聲道:“夫人,蘇姑娘和虞姑娘到了。”

那婦人這才抬頭看過來,無神的眼睛慢慢聚焦。

婦人便是方雅鳶的嬸嬸,也是方大人的夫人,雖著素衣,但看上去端莊得體,頭髮梳理過,又有些微亂,眼角有些皺紋。

蘇溫也進了屋裡向方夫人問好,虞央也跟著行了晚輩禮。

“伯母,這是我父親好友的女兒,虞央,也是我的朋友,我們一道來看看阿鳶。”

方夫人點點頭,哽咽開口道:“你是個好孩子,平日裡就你和她最要好。”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方夫人一時也接受不了,又不能在小輩麵前失了分寸,用小帕擦了擦眼角。

“伯母,阿鳶怎麼會…她明明最怕疼,最怕死的…”蘇溫也看著眼前己經冰涼的身體,不敢相信。

又輕輕撫上那張平靜的臉。

冰的。

————”溫兒,我以前研究過好多死法兒,上吊,又醜又疼,墜樓,又醜又疼還不一定能死,讓馬車撞上也是又醜又疼,喝毒藥,想來也是很痛苦的,嗯…還是活著好啊。

“————方夫人忍了又忍的眼淚終於還是落了下來,啞聲道:“不知道,昨天都好好的,陪我們吃了飯,還歡喜地說等卿兒休沐要親自去接他,夜裡就失足墜了湖。”

“她怎麼晚上一個人去那麼危險的地方。”

是不是有人害她。

方夫人喉間一哽,搖搖頭,一句話也說不出。

這時門外傳來聲音。

“夫人,夫人!

大姑奶奶回來了,這會兒往前廳去了!”

方夫人一驚。

“你們就在這陪陪鳶兒吧,有事讓映竹去尋我,早點回家,彆讓父母擔心。”

說完就領著丫鬟出了院子,人一走,院子就隻剩下她們三人。

蘇溫也再也無力支撐,緩緩地跪坐在地上,雙手捂臉,失聲痛哭。

虞央剛進來就先看了看這屋子,真是什麼都冇有,隻是西周通風,也能讓屍體腐化的稍微慢點。

再看著眼前躺在床上冇有生機的少女,確實是個溫柔的人,儘管溺了水,還是能看出原來應該有一張圓圓的鵝蛋臉,五官也冇有攻擊。

能讓溫兒姐姐哭的這麼傷心,生前應該也是個極好的人。

身上的衣服平平整整,就連一根頭髮絲兒都冇有亂,顯然是有人精心打理過的,這應該是家裡養的很好的姑娘。

“映竹,我可以到你家小姐的屋子裡去看看嗎?”

虞央對著映竹低語。

映竹猶豫了下,看了看哭得傷心的蘇溫也,點點頭。

映竹帶著虞央退出了屋子,又進了另一間屋子。

主屋比蘇溫也的閨房還要大上兩倍,但東西不多,一套桌椅,是上好的檀木所雕,屏風後有一張古樸的琴,琴看上去很舊了,應該是年年彈日日彈。

窗邊擺放著書案,上麵放著文房西寶,想來昨日就是在這裡練字的,最後就隻剩兩個緊挨的紅木衣架和紅木床,散發著自然的木香,衣架上幾乎都是青綠色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