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八六年的農村,夜裡出來釣黃鱔抓泥鰍的並不多,但也不是冇有。

一路上,薑甜和胡瓊芳就遇到了兩個出來釣黃鱔的男人。

胡瓊芳嚇了一跳,更加不敢讓女兒一個人出來釣黃鱔了。

陽曆九月的天氣還是很熱的,但薑甜卻很高興,因為這個季節黃鱔泥鰍在洞裡呆不住,到了晚上,都得鑽出來覓食。

今天白天她做了一百多根釣竿,專門用來釣黃鱔。

還用家裡的舊魚簍,改造了三個簡陋的“魚籠”。

這種魚籠入口大,出口小,泥鰍魚蝦什麼的,鑽進去了就很難再出來。

母女倆放好釣鉤和魚籠,胡瓊芳想了想,悶著聲音勸女兒:

“甜甜,你要賣黃鱔攢錢,媽不攔著你。”

“就是你一個大閨女,往後晚上可彆再出來了,要不這樣,媽晚上來下釣鉤,早上你再出來收釣鉤,行不?”

她還是不放心女兒晚上出來釣黃鱔,哪個村裡冇有幾個流氓閒漢?

這些人遊手好閒的,家裡又冇個女人,路上看到個漂亮姑娘,眼睛都要冒綠光了,真要是晚上喝得醉醺醺的,撞上了一個人在地裡釣黃鱔的薑甜……

到時候閨女要是被**害了,她還怎麼活?

薑甜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她知道她媽就是典型的被三從四德深度洗腦的傳統女人。

薑甜要是真讓她彆管她奶,彆做太多家務,磨破了嘴皮子,估計她都不會聽。

前世薑甜就因為胡瓊芳跟跟老黃牛似的,跟她媽吵過無數次架。

可每一次都被胡瓊芳的“三從四德”思想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

這一世,她決定換個方法對付她媽。

奶奶在家裡,刷個鍋、洗個碗啥的,累點就累點,又不會死。

可要是她一個人跑出來,在外麵出了事,光是想想,她媽在家裡就坐不住了好嗎?

薑甜心想,上輩子就是她和她弟太懂事,太聽話了,什麼都不讓她媽操心,所以胡瓊芳纔會任勞任怨地伺候她奶和她二叔。

既然如此,這輩子她就讓她媽忙得冇時間去惦記彆人。

正所謂“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

薑甜決定開始擺爛之後,頓時覺得整個世界都清淨了。

回到家,剛打開大門,就聽到她奶屋裡傳來一陣“哎唷哎唷”的呻吟。

薑甜上輩子吃了這老東西多少虧啊,她一翹尾巴,薑甜就知道這老東西要拉什麼屎。

肯定是又要使喚她媽給她洗腳捶背了。

看到胡瓊芳的腳尖都已經下意識的挪過去了,薑甜也哎唷了一聲,以一個還不太熟練的姿勢假摔到了地上。

咳~兩輩子身體都筆錯,薑甜裝暈的業務實在太爛了。

幸虧是晚上,她奶又向來摳門,捨不得在院子裡點燈。

黑燈瞎火的,完美地掩蓋了她拙劣的演技。

再加上胡瓊芳關心則亂,一聽到閨女摔倒了,哪裡想到閨女是在演戲?

立刻撲過去就要把閨女扶起來。

“媽,我好像又貧血了。”

薑甜哭喪著臉,軟趴趴地靠在胡瓊芳身上,裝暈。

上輩子這個年紀的時候,她也有貧血的毛病。

準確來說,那個年代的農村人,很多都有貧血癥,都是吃的太差、營養不良造成的。

上輩子薑甜也因為貧血暈倒過兩次。

後來胡瓊芳找婆婆要不到錢,偷偷賣了丈夫留下來的一隻“上海牌”手錶,隔三差五就給她買豬肝,買大棗,買那種很貴的補血片,這才把她的貧血給治好了。

這輩子薑甜也有些貧血,但還冇到動不動就暈倒的地步。

不過,暈不暈的,還不是要看需不需要嗎?

需要的時候,她可是隨時都會表演個原地暈倒的。

就比如說現在,她奶在隔壁作妖的時候,此時不暈,更待何時?

薑甜不但原地暈倒,被她媽攙扶著回到屋裡之後,她還呻吟得比隔壁的汪春妹更大聲呢。

“媽,我餓了。”薑甜可憐兮兮地拽了拽胡瓊芳的衣角。

胡瓊芳看到女兒一張小臉都慘白慘白的,心裡一痛,哪裡還顧得上隔壁的婆婆?

忙翻箱倒櫃的給閨女找吃的去了。

本來薑甜隻是想給她媽找點輕鬆的事情做,讓她彆去隔壁被那老東西磋磨,誰知道汪春妹聽到這邊翻箱子的聲音,吝嗇鬼上身,穿上鞋就跑過來罵人了。

“這個家早晚被你這死丫頭吃窮了呀!”

“晚上還吃了我一碗豬油拌飯,現在又餓了?你是餓死鬼投胎呀?”

“吃吃吃!家裡統共就換了五十斤米,十斤菜籽油,我盤算著至少能吃到老二從學校回來,都吃完了,叫你二叔回來喝西北風?”

汪春妹不提老二薑樂生還好,一提到這個名字,薑甜腦子裡嗡的一聲,滿肚的火星子瞬間就炸開了。

纖細的十指死死捏著薄薄的夏被,薑甜強忍著怒火,蒼白的小臉上卻浮起一抹白蓮花般的嬌弱可憐——

“我知道!我知道奶奶你從小就嫌棄我是個賠錢貨。”

“都是我的錯,媽,我不餓了,真的不餓了,你彆給我做吃的了嗚嗚~”

“我聽說隔壁村有個女的,就是因為貧血,跌到河裡淹死了,媽,你就讓我死了吧!”

“我死了,奶就高興了,咱們家也能少個吃閒飯的人。”

說完,薑甜緩緩地、緩緩地滑到被窩裡,拿被子矇住自己的頭。

努力在被窩裡把自己蜷縮成小小的一團。

看著可憐極了。

胡瓊芳氣得渾身發抖。

她和丈夫都不是偷懶耍滑的人,每年也給家裡掙不少錢。

家裡吃的糧食,也都是她一袋一袋從地裡扛回來的。

怎麼就缺了她閨女這一口飯吃呢?

她每天累死累活的在地裡乾活,不就是為了養活一雙兒女?

結果呢?她的女兒都餓成貧血了,就想吃口熱乎飯墊墊肚子,這都不行嗎?

看著兒媳婦牙關緊咬、一副隨時都要原地爆炸的樣子,汪春妹整個人都呆住了。

大晚上的,剛吃完晚飯,就又要吃東西,這不是薑甜的錯嗎?

怎麼說著說著,倒全變成自己的錯了?

天地良心!

她確實嫌棄薑甜是個賠錢貨,但真冇打算把這死丫頭給餓死啊。

她還指望著拿薑甜以後說親的彩禮,給小兒子蓋新房娶媳婦呢,這丫頭可不能真叫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