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聽到桂嬸兩個字,老婦人愣了愣,鬆開懷裡的小女孩, 抬頭看向蘇聞音,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夫……”

蘇聞音站在原地冇有動, 冷酷地打斷她:“我娘已經死了。”

婦人身子一顫,倉惶地抬頭,隻見眼前少女麵容的確與夫人相似,但夫人的眉眼是極為溫柔淡泊的,眼前少女雖然看著年少,但眸中卻透露著讓人心顫的冷冽和堅忍。

恍惚了片刻,婦人激動地爬到了蘇聞音的腳邊,顫抖地道:“你是大小姐?”

“是。”

蘇聞音漠然:“你不是走了嗎,為何還在相府?”

桂嬸年輕的時候賣身葬父,遇到懷著身孕上京找蘇承鐘的孃親,孃親見她可憐便買了下來,自此便由她照顧著孃親的衣食起居。

但是她被阮氏用親人威脅,不得不聽阮氏的話,一開始隻是幫著阮氏跟蘇承鐘暗度陳倉,後來阮氏的胃口越來越大,逼迫她不得不給孃親的安神香裡下毒。

就是因為這樣,她孃親纔會這麼早逝。

桂嬸擦了擦臉頰上的淚痕, 像是看到了久彆重逢的親人,欣慰道:“小姐,你總算回……”

“回答我的話。”

蘇聞音不想聽桂嬸的廢話。

桂嬸身體僵了一下,雙眼湧出悔恨的淚水,愧疚地跪在蘇聞音麵前:“當年的事情始終梗在老奴心頭,老奴愧對夫人,更愧對小姐,所以我回了相府,一直在這裡等小姐你回來。”

她趴伏在地上,泣不成聲:“是我太蠢了,被阮氏利用,小姐怨我也是應該的……”

說到深處,桂嬸激動地捶打著自己的胸膛。

一旁的小女孩嚇呆了,立刻上前抱住桂嬸,小手拍著桂嬸的後背,小大人似的安慰道:“嬤嬤不哭,書罪抱抱,抱抱不哭……”

小奶音軟糯又堅韌,一遍遍撫著慟哭中的桂嬸。

桂嬸似是這纔想起小女孩,立即帶著小女孩跪向蘇聞音:“來,書罪,快見過小姐。”

小女孩規規矩矩地朝蘇聞音行了一禮,抬頭,一張麵黃肌瘦的臉上,大大的眼睛看向蘇聞音,怯怯地說道:“小姐,你彆生嬤嬤的氣了,她要是做了什麼錯事,你就罵書罪,打書罪,書罪絕不敢有任何怨言!”

“書罪?”

蘇聞音重複著小女孩子的名字,瞥向桂嬸。

桂嬸侷促地跪在地上,神色悲慼:“這丫頭是老奴在山上撿的,取這個名字,也是時時刻刻提醒老奴,不能忘記自己做得那些忘恩負義的事。”

“人死了還贖什麼罪?贖給鬼看嗎?” 蘇聞音冷笑一聲,眸色寒涼地盯著她。

她知道桂嬸隻是阮氏的一顆棋子,真正害死她孃的凶手不是她,但是終究那安神香是她親手點的。

蘇聞音無法忽視這點,也不可能原諒她。

聽到蘇聞音的話,桂嬸抖著手不停地抹淚。

蘇聞音不想再看她,“這件事情你是被利用,所以我不會拿你怎麼樣。”

她又笑了一下,“這輩子活在悔恨中,纔是你最好的下場。”

說完不再看地上一大一小兩人,徑自進了西苑角落裡那殘敗不堪的小院。

小院早已落滿了灰塵,年代久遠的木質柵欄也被蛀蟲咬斷,東一塊、西一塊地橫在院子附近,四周佈滿了蛛網。

看得出來,這裡自從主人離世後,就再冇人來過。

蘇聞音當年離開蘇府的時候隻有六歲,記憶中隻有孃親少許的記憶,其中最深刻最多的便是孃親躺在病床上,無力吐血的模樣。

所以看到這記憶中久違的院子,她並冇有什麼唏噓感歎。

能夠唏噓感歎的,多半是心底還存有念想。

而她,早在三千世界中磨礪成鋼成鐵,如今回來隻有一件事要做。

就是讓蘇府和賢王府在**中沉淪,讓蘇承鐘和楚司砌在痛苦中苦苦掙紮卻依舊求而不得,去經受她曾經受過的一切,方能慰藉她那被複仇之火炙烤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