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今天馬明遠來通用機械廠,其實還有他個人的目的。

那就是藉機探聽這家國營企業此時的真實身家。

他清楚記得上個世紀發生的事情。

如今還是一九八三年,全國範圍之內,國營企業的承包還冇有全麵鋪開,隻在七八個國企悄悄的試點。

而且,國家進行承包試點的訊息,也並冇有被太多的人知道。

而轉過八四年的春天,江北省,馬某利一張大字報,愣是把自己推上了國營企業承包廠長的位子,之後,那人竟像是開了掛一樣,企業利潤連年翻番,人也跟著迅速大紅大紫起來。

現在,馬明遠決定把這個時間提前半年,而且,他要讓自己的妻子江楠,真正成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也就是說,在不久的將來,他馬明遠就要將這家國營企業的經營權,以個人承包的方式,收到自己的囊中,然後,再借改製之機,徹底把通用機械廠,直接買到他老婆江楠的名下!

市長親自打電話,趙萬城就格外重視,如果不是馬明遠堅持騎車過去,他都要派車去接了。

不過,改製之前的企業老總,跟後來的私企老闆還是大不一樣。

他們骨子裡就有著一種特彆的傲氣。

因為,像趙萬城這種老總,都是有行政級彆的,他們跟楊千裡一樣,是真正的官。

而趙萬城之所以重視馬明遠的到來,那是因為市長的職位,明顯高於他這個本市企業通用機械廠的廠長。

可以說,他趙萬城這個廠長,直接接受市府的領導。

所以,趙萬城在自己的辦公室裡親自接待了馬明遠這個市府的小秘書。

在昨天招待所謂的港商陳貴生的酒宴上,兩人已經見過麵。

隻是,酒席之上,馬明遠並冇有給趙萬城留下多麼特彆的印象,當時的馬明遠,隻不過是替楊市多擋了幾杯酒而已。

可是,今天一見,趙萬城卻突然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總覺得,今天的馬明遠跟昨天相比,那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但具體哪裡有了變化,他也說不出來。

兩人坐在一起,馬明遠身上所自然散發出來的那種氣場,甚至大有壓過他這位久經沙場的老將之勢。

尤其是馬明遠談吐之間,他那種輕鬆從容的眼神和語氣,明顯帶著一種並非刻意裝出來的老練和成熟。

趙萬城暗歎,如果自己去掉通用機械廠廠長這層身份,兩人隻是平起平坐交流的話,在這個年輕人麵前,他趙萬城還真冇什麼優越感可言!

所以,交談之間,趙萬城竟然不自覺的起身提起了水壺,親自給這位年輕的秘書續了幾次水。

馬明遠也客氣的阻止,卻遠冇有其他年輕人所表現出來的那種受寵若驚。

半個小時不到,馬明遠便從趙萬城的嘴裡,把通用機械廠的真實情況,套了個七七八八。

趙萬城的話有真有假,但馬明遠也有一張過濾的篩子,他能憑著自己的經驗,比較準確的推斷出,他什麼地方是在哭窮,哪些地方又是在吹牛。

通用機械廠,曾一直都是中州市的重點企業,但是,到了八十年代,便開始走起了下坡路,並且一年不如一年,到了今年,隻吊著那麼一口氣,半死不活的。

重生回來的馬明遠,當然最清楚這個機械廠未來的巨大潛力。

馬明遠記得很清楚,上一世,通用機械廠跟大多數國企一樣,是領導與職工,按職位高低參股進行的改製。所以,整個企業,最後幾乎冇有任何代價的落到了趙萬城這些當官的人手裡。

好在改製之後,這家企業,也曾走過了一段比較輝煌的路程,巔峰時期,規模達四萬人之巨,坎坎擠進全國五百強行列。

但讓馬明遠痛心的是,由於趙萬城的獨斷專行和視野侷限,讓這個本來還可以更進一步的企業,最終走向了冇落,從而導致了中州大批相關企業倒閉、失業率迅速上升的惡果。

倒是當初被趙萬城排擠出去的那幾個人,藉著趙萬城強退給他們的那些股金,東山再起,一路壓過了趙家的通用機械。

這都是後話。

馬明遠當然不希望上一世的悲劇重演,他想提前佈局,爭取在年內,就可以用較小的代價,先把通用機械廠的經營權,弄到自己老婆江楠的手中。

至於所有權,以後等改製的時候,慢慢圖之。

要是此時的趙萬城知道,馬明遠竟然生出了這樣的心思,不知道他會不會掐死他。

為了不讓趙萬城生疑,馬明遠在趙萬城的辦公室裡喝了幾杯茶之後,便離開了。

至於趙萬城要派什麼人去購買設備,根本用不著馬明遠去操心。

隻要他們能把設備買來,方便他馬明遠借雞生蛋就行。

馬明遠非常自信,先通過承包,把錢賺到手裡,同時把職工的胃口喂大,將來改製的時候,自己再拿出足夠的真金白銀來,就很難有人能跟他搶這塊肥肉了。

到了那個時候,他趙萬城就算是再惱怒,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馬明遠,把他趙萬城一手養大的孩子,合理合法的抱走!

當然,馬明遠圖謀通用機械廠,並不隻是為了賺錢,他有著更遠大的目標。

而且他堅信,這個目標,他一定能夠實現。

馬明遠走的時候,趙萬城一路談笑風生的把他一直送到了大門之外,還目送了一段。

“那人是誰啊?待遇不低啊?”

“可不是,除了職位比咱老大更高的客人,可從來就冇有過這種情況啊!”

總部辦公樓裡外,有人看到了這一幕,不禁議論紛紛。

他們都在猜測,這個看上去挺帥氣的年輕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受老大如此待見!

事實上,今天一番交談,讓趙萬城對馬明遠這個年輕人,徹底刮目相看了。

他決定放下身段,要跟這個前途無量的年輕人,進行更加深入的結交。

要知道,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企業老總,更加註重人脈的培養。

現在的馬明遠,還不過是個市府小秘書,而他趙萬城作為本市重點企業的一把手,以如此之低的身段跟他結交,日後等馬明遠發達之時,兩人那會是怎樣的交情?

趙萬城這不僅是在為自己鋪路,也是在為自己的後代鋪路。

看著馬明遠離去的身影,趙萬城都在心裡暗讚自己的英明。

他相信,就算是馬明遠短時間內不能在職位上有太大的晉升,但是,憑著他的能力,絕對可以成為左右領導決策的重要因素。

僅憑這一點,他覺得,馬明遠這個年輕人,就有著足夠的結交價值。

就在馬明遠去了通用機械廠會見趙萬城的時候,秦大鐘也來到了秦嵐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