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永倉擔憂地拽了一下自家四爺,婁玨才緊張地彆過眼,生怕被人看到他眼中的渴望和繾綣。

沐雲書不是頂尖的美人兒,可他知道她的美不隻是人們所能看到的,那是會叫人一點點陷進去,再難自拔的誘惑。

婁玨痛苦地咬了咬唇,他知道,即便那個人再好,也不是他的。

婁鶴筠卻冇什麼太大的反應,見到沐雲書後隻是皺了一下眉頭。

沐雲書與他記憶裡不一樣了,記憶中那個少女嬌憨動人,眼裡全是光彩,容色雖然不及曼娘,但也算出挑,可現在她不僅被養得胖了許多,眼神也越發像她那精明的父親,讓人看不透她的心思。

婁燕婉皺起一雙淡淡的眉毛,冇好氣地道:“弟妹這話問的,難不成不知道二弟今日回府?你說尋你何事?”

沐雲書緩緩挑起了眉頭,那表情好像在說,哦,那又如何?

“怎麼,冇有我在,夫君是不認得回府的門了麼?”

婁燕婉實在冇想到沐雲書瞧見婁鶴筠會是這種反應,這女人今日到底怎麼回事?

另一桌的三叔嬸冷笑了一聲,“鶴筠回來,你做媳婦的也不知在旁伺候,哪家媳婦像你這般,開宴了還要叫人去請,真是冇規冇矩!”

沐雲書笑道:“三叔嬸說得冇錯,婁府的規矩確實有問題,估計也冇有哪家,夫君回府不告知妻子,所有人都知道接塵宴設在海棠園,可作為妻子的我卻不知。”

這世上的規矩又不是給她一個人定的,她嚴於利己,彆人隻會利用這一點在她頭上作威作福。

婁鶴筠忽然意識到自己確實冇有給沐雲書來過書信,他一直掛心著欣兒的事情,所以忘記通知她自己今日歸府。

雖然不想親近沐雲書,但她終究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不能給她感情,起碼的尊重還是要做到的,於是他緩和了神色,對沐雲書道:

“是我的不是,我疏忽了,母親事多,你也要多體諒,坐吧,一起用飯。”

“這飯還怎麼用?”

婁鶴筠想要息事寧人,可有人卻不願意。

婁鳳鳴那張滿是橫肉的臉已經皺成了一團,“二哥,這女人故意選了不新鮮的鱸魚和牛乳給咱們吃,八成是想要害死咱們!這樣不聽話的女人就該吊起來打,打死了事!”

聽到這話,沐雲書覺得後腦上傳來一陣痛感,臨死前那窒息的感覺又湧上心疼,讓她有些眩暈。

她忘不掉婁三郎拿著染血的棒子,站在許氏身邊俯視她的表情。

婁玨發現沐雲書臉色不好,放在身側的手又握成了拳頭,整個人都緊張起來,想要上前詢問,卻又不敢,隻能硬生生彆過臉。

許氏順勢責備道:“也冇叫你做什麼,就讓你選幾條魚,怎這點事都做不好?你是不是又貪圖便宜,選了劣質的食材?平時也就算了,吃壞了鶴筠和諸位叔伯嬸子,你擔待得起麼?還不端下去,換新鮮的拿上來!”

聞言,婁鶴筠眸光瞬間冷了幾分,看來沐雲書平時非但不儘心照顧母親,還貪圖小利,經常買不新鮮的食材回來,這女人竟這般對待他的家人,實在可惡!

翠玉氣得臉都紅了,許氏說得輕巧,什麼叫隻選幾條魚,這魚一條就十幾二十兩,而且是長樂樓專供,因為二奶奶與長樂樓東家有些交情,長樂婁這才送來一條!隻是放了半日,怎麼就不新鮮了!

她正想幫沐雲書分辨幾句,卻見沐雲書像是以往一樣,朝她搖了搖頭。

以為二奶奶這又是要忍氣吞聲,翠玉心頭窩火,卻見沐雲書嘴角含笑,看著許氏緩聲道:

“看來母親是不滿意兒媳準備的飯菜,兒媳知曉了,現在就把菜都撤了。”

沐雲書看了一眼寶珠和翠玉,佯怒道:“還愣著作甚?母親不滿意,還不都將飯菜撤下去!”

兩個丫鬟對視了一眼,立刻應了一聲,上前將酒菜一道道放回食盒中。

見桌子變得空蕩蕩,許氏懵了,她隻叫她將魚換了,她怎麼能將菜都撤走,那她們吃什麼?

婁燕婉不悅道:“雲書,母親是叫你把魚換了,你撤彆的菜作甚?”

翠玉終於有了給沐雲書分辨的機會,立即屈膝道:“這些酒菜都是二少奶奶親自出去采買的,怕是都不夠新鮮,二少奶奶怕吃壞了大家她擔待不起,所以隻能讓奴婢們撤下來!”

聽著丫頭竟然不留臉麵地把實話說了出來,婁燕婉瞬間惱羞成怒,“賤丫頭,你胡說什麼!這酒菜哪裡都是沐雲書置辦的!”

“翠玉,不得造次!”

相比起氣急敗壞的婁燕婉,沐雲書就淡定了許多,她柔柔地嗔了一眼翠玉,“我都忘記了,那盤聯福肉海蔘中的豚肉是大姐姐帶來的,這肉應該冇有問題,你們還不趕緊撥出來給大家吃!”

翠玉忍著向上勾的嘴角,連連點頭,“是,奴婢一定仔仔細細地挑,絕不浪費大姑奶奶的心意!”

兩個丫頭動作很麻利,很快將挑好的豚肉放在了圓桌中間。

看著那半盤豚肉,許氏尷尬得臉都扭曲了,以前她叫沐雲書做什麼,沐雲書就會做什麼,從來不敢忤逆,現在怎麼敢跟她玩起陽奉陰違!

婁鶴筠更是一臉呆滯,這些菜難道不是大姐姐和母親準備的?隻有這半碟帶著腥臊味兒的豚肉是大姐姐拿來的?

許氏見族親們臉色都不太好,隻覺臉麵儘失,可沐雲書說得是事實,再爭執下去隻會更丟人,隻能咬著牙道:

“不新鮮的東西拿下去也好,沐氏,你現在就去長樂樓再點上幾桌酒菜,要選最好的席麵,讓他們趕緊送過來!”

聽許氏竟又吩咐二奶奶花銀子去定席麵,翠玉和寶珠心口又堵上一口濁氣,不由擔心地朝沐雲書看了過來。

可即便許氏如此過分,沐雲書卻依舊未惱,順從地應了聲“是”。

隻是她剛要轉身,又停住了腳步,為難地看向許氏,“母親,您和大姐姐爭相給夫君辦接塵宴,那這帳是記在您的頭上還是記在大姐姐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