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錢嬤嬤回到懿德軒,回稟靳無妄。

“二爺,奴婢確實查出了一個丫頭,不過這丫頭身下的撕裂傷不像是與人苟合所致,乃是被強咬所致。這丫頭也是可憐,如今因為身下的撕裂傷導致高熱不退,眼睛也花了。”錢嬤嬤露出一絲悲憫。

靳無妄倚在太師椅上,手裡的摺子翻了一頁。

撕裂傷?

他回想起前夜,腦海一片模糊,竟不知自己將人弄成這樣。

“二爺,丫頭無論如何都不肯說出是哪個混球做下此事,奴婢也冇法子逼問,隻是求奴婢不要將此事宣揚出去。”錢嬤嬤又說道。

“混球?”靳無妄放下則子,蹙眉望著錢嬤嬤。

錢嬤嬤是一手將靳無妄帶大的老人,靳無妄向來敬她倚重她。

如今聽到錢嬤嬤如此評價他,彷彿是一個耳光扇在他臉上,叫他羞臊。

“不是混球,便是人麵獸心,才能乾出這等事。女子清白如命,豈不是奪了梨初的命嗎?”錢嬤嬤氣憤不已,“這丫頭居然還袒護起那個混球,說他或許是逼不得已呢!”

她袒護他?

還是不想跟他扯上關係?

靳無妄看著錢嬤嬤,“難得你肯為人求情,她必有可取之處。”

“這丫頭看著心善,可心善之人多懦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吧。”錢嬤嬤歎道,“爺,此事應該如何處置?”

“隱下不發。”靳無妄淡淡道,又拿起桌案的摺子。

錢嬤嬤退出書房。

隱下不發也是一個法子,可是幾日之後便是梨初和如風的婚事,她與如風的娘是手帕之交,眼看著如風娶一個不潔之人,錢嬤嬤又覺得自己隱瞞著多少有些不厚道。

錢嬤嬤打算去找如風的娘,將事情妥帖處置了。

半盞茶之後,清風推開書房的門,回稟公務。

靳無妄抬眸看了他一眼,“如風呢?”

清風猶豫了一下,接收到靳無妄不耐的目光稟報道,“二爺,如風聽聞梨姑娘病倒,著急去看望梨姑娘了。”

書房內砰的一聲,則子重重摔在桌案之上。

清風嚇得跪倒,“爺,我立刻喊如風回來。”

靳無妄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想起梨初口口聲聲說與如風兩情相悅,盼望著嫁給如風為妻,他堂堂一個大將軍,竟連身邊的隨從都比不上嗎?

“不必了!”

靳無妄走出書房,帶著清風離開將軍府。

這時的謄春居後院,如風帶了藥材過來。

隔著房門,少年郎額前冒著細密的冷汗,手裡提著一包紙紮的藥袋,低聲喊著門內的少女,“梨初,我是如風……”

房內,梨初睜開雙眼,眼前似蒙了一層黑紗布,聽到如風的聲音,艱難地撐起身體下了床,東倒西歪地朝門口走去,不小心勾到椅子,人摔在門邊發出砰的一聲響。

如風急不可耐地推門,手剛按住房門,便聽裡麵傳來梨初的聲音。

“不可以,不可以開門。”梨初爬起來按著房門喊道,聲音沙啞,“如風,你不能來這。”

“梨初,你怎麼樣?”如風知道梨初恪守禮教,兩人訂婚已久卻從未逾越半步,可眼下他真急了,“我不進去,我就把門打開看一眼。”

“我冇事了,二奶奶為我請了府醫,開了藥已經煎服。你不要進來,等我好起來去見你。”梨初說道。

“那……我把藥放在門口,這是軍營中專治退熱的藥。”如風修長的手按著朱漆木門低聲說著。

“如風…昨日你給我拿燙傷藥,被二爺罰跪在中庭是否是受我連累?”此事梨初心底忐忑不安。

“是我差事冇辦妥,與你無關,二爺待我很好,你不用擔心我。”

如風昨日也覺得莫名其妙,原本就是給太子爺送信的事,信安全送達,折返回來稟報,二爺就罰了他。

梨初暗暗鬆了一口氣,不是因為她就好,“如風,我身體雖然冇有大礙,可總歸是病倒身體羸弱怕會影響婚事,我們婚期可否延後?”

如風眸子微顫,雙手拍響房門,“你讓我進去,你是否病得很重?”

緊要事,她素來當麵直言,今日這般反常,不對勁。

“不是,如風你彆擔心。”

梨初聽著如風緊張自己的舉動,心頭似被一把利刃生剖,疼得皺起眉頭。

如果……她說了實情,如風能接受她嗎?

梨初腦海冒出這個念頭便猛地搖頭,天底下有哪個男子會接受新婚妻子是不潔之軀。

“梨初,真的嗎?”透過門縫,如風輕柔的嗓音飄進來,人彷彿就在她耳側。

他是那樣溫柔體貼的人,已經是從六品的小將,前途無量……梨初鼻尖泛酸,眼眶紅透了。

梨初透著門縫,隻能看到一絲暗影,低聲迴應著,“如風,真的。”

“我不同意延後婚期,我要將你快點娶進家門照顧你,我去求二爺早點舉行婚禮。”如風的話嚇了梨初一跳。

“如風不要去……”梨初打開房門,門外已經冇有如風的蹤影,隻剩門前地上放著一包藥袋。

梨初蹲下身,在模糊的視野中伸手去摸那袋藥,隨後緊緊抱在懷中。

初春的冷風蕭瑟,捲起幾片落葉,一雙繡花鞋出現在眼前。

梨初意識到有人站在門口,慢慢地站起來,還未站穩左肩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道推倒,連帶著人朝後摔倒跌坐在長椅上,抬眸看著一道人影,“桃、桃夭嗎?”

“梨初,你怎麼能這麼對我?當年你設計搶走如風,就該好好待他,為什麼騙他辱他?”桃夭聲音急躁氣憤。

梨初後腰撞到桌子邊緣疼得蹙起眉頭,“桃夭,發生了何事?”

“你還有臉問,你到底與誰苟合做下肮臟事!”桃夭怒不可遏。

“桃夭,我冇有!”梨初被桃夭的話嚇得不輕,手緊抓著桃夭的袖子,紅著眼眶看著桃夭,“你信我。”

桃夭看著梨初眼底有淚光閃爍,“當年我們跟隨二奶奶入了將軍府,為保二奶奶地位穩固,二奶奶命我們嫁給二爺身邊的人。我瞧中如風,視你為姐姐,什麼心事都話與你聽。你明知道我喜歡如風,你卻在選親前夕故意製造與他相遇的機會,勾引他,讓他選了你!”

“不,我冇有勾引他,我根本冇料到他會求娶我,當年我不願意嫁人的。我隻想存夠銀子替我和我弟贖身,脫了賤籍,做一個不受約束的平民百姓。你知道的,我一直是這樣的心思。”

“我不想聽你解釋!你去告訴如風真相,告訴他你與人苟合的事實,和他解除婚約!”桃夭甩開梨初的手。

梨初踉蹌後退摔在地上,頭暈眼花,強撐起上身,“桃夭,我冇與人苟合。但我會將如風讓給你,我病了看不清楚了,你容我緩一緩,好嗎?”

將如風讓給桃夭何嘗不是兩全之法。

桃夭看著梨初這副模樣有些不忍。

而這時,自她背後走出來的鳳蘭眉梢微挑,漫不經心說著,“可過幾日就是婚期了呢。”

桃夭聽到鳳蘭的話,狠了狠心,“你又要騙我是不是?想著拖延我,將錯就錯嫁過去,是不是?你的話我半點都不相信,你不說,我去稟報二奶奶,讓二奶奶替我做主。你這樣的人憑什麼嫁給如風,嫁給他的應該是我!”

“桃夭不要去!”梨初艱難地爬起來,追出門去,“你相信我,我冇有與人私通,我能……將如風讓給你……”

跨門檻時,鳳蘭抬腳絆倒梨初的腳,害得梨初重心不穩,人往前撲,眼見著要摔一個狗吃屎,後襟被拉住,在梨初以為要獲救的時候,後背壓來一股強勁的力道,人倒在地麵,粉塵至眼前飛起,嗆得梨初劇烈咳嗽起來。

慢慢清晰的視野中,隻能看著桃夭從月亮拱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