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瓜子吃完了,她拍了拍手心,從容站起來,“既然如此,就彆怪我們狠心了,大家一起進去挑一挑能抵債的東西,給他們個教訓!”

何小娟第一個站起來,“早就該這樣做了,我就說趙雲舒不可信,你們偏偏還等了這麼久,圖個啥!”

有了她和王春花帶頭,其餘村民陸續站起來,蠢蠢欲動。

王春花早就看上了牆角處的鋤頭,深怕被人先拿去了,疾步過去把鋤頭抱在懷裡。

但下一瞬就被人搶走。

“這是我先看上……”

王春花一抬眼,就對上劉氏陰鬱的眼神,“還有小半個時辰纔到子時,你急什麼!”

王春花冷哼,“哼!怎麼,你還相信趙雲舒會回來?”

“大家彆被劉氏騙了,趕緊拿東西走人!”

被劉氏這麼一阻止,再加上王春花的煽風點火,村民們積了很久的憋屈終於觸底迸發,紛紛衝向屋內翻找東西。

“速戰速決,明天還要乾活。”

“這是我先看到的!”

“我找到了。”

“嘭嘭嘭——”

“啪啪——”

屋內很快被翻得七零八亂,桌子和破凳子被掀倒在地,發出很大的響聲,連百米外的人家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搖搖欲墜的茅草屋突然擠進這麼多人,土牆開始搖晃,從屋頂上時不時落灰。

冇多久,就有人終於找到東西抵債,滿意離去……

裴瑜裴悅見慣了這副場景,站在一旁麻木地看著。

鋤頭又被王春花奪走,劉氏這次冇有再搶回來,跌坐在地沉默流淚,後來想不通哭聲越來越大,一發不可收拾。

“這日子冇法過了,冇法過了啊!啊!”

裴元青額頭青筋暴起,迅速進入房內提筆寫休書。

剛落下一撇,突然聽見外麵一聲怒吼。

“乾什麼!把東西放下!”

吼聲就像一道驚雷,劈得村民手一抖,手裡的東西哐哐掉在地上。

村民們看見凶神惡煞的趙雲舒,忍不住往王春花身躲。

“喲,在外麵瀟灑夠了,終於知道回來了,但是太晚了,我們已經拿了抵債的東西,這就要回家了。”

王春花剋製住害怕,用鋤頭撐著身體,隱約看到趙雲舒好像背了什麼東西,晃著腦袋左瞧右瞧。

“你背了什麼回來,是給我們還債的嗎?”

不等趙雲舒說一句,她開心得樂嗬嗬直笑,轉身向屋內大喊,“哎呀,不得了啦,你們都趕快出來,趙雲舒買東西回來還債啦,她冇有騙我們!”

“噠噠噠!”

屋內村民一聽,爭相跑到院子裡,站在王春花身後盯著趙雲舒的背上看。

待看到幾坨鼓囊囊的糧食袋,眼角皺紋不禁深了不少,十分激動。

“你們說袋子裡麵是什麼,有大米嗎,我半年冇吃到大米了,今天總算有口福了。”

“我想要白麪,做白花花的大饅頭。”

“都安靜吧,等著趙雲舒怎麼說。”

……

這時,裴元青放下筆,大步流星走出屋子,來到劉氏身邊,裴瑜裴悅抱著兩人的腿,一齊望向趙雲舒。

已恢複原貌的趙雲舒緩緩放下東西,冷眼掃向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房子。

“要想我還債,就迅速把屋子恢複原貌,我說過子時前會還,你們當時也同意了,如今翻臉不認人,以為我們一家都是軟柿子,好拿捏嗎?”

村民們麵麵相覷,遲疑著冇動。

王春花笑容僵在臉上,低下頭咳嗽了兩聲,重新笑了起來。

“雲舒,我們這不是以為你……”看到趙雲舒越發瘮人的表情,她說了一半,說不下去了。

為了袋子裡的東西,適當妥協一下也冇什麼丟臉的。

她剛纔仔細看了,袋子裡很有可能是糧食,用糧食抵債,賺大發了!

這趙雲舒果然不會過日子,有點小錢就亂花,裴家算是一輩子起不來咯。

不是她看不起劉小桃,實在是性子太軟了些,被趙雲舒吃得死死的,還捨不得休掉,活該受罪。

王春花心裡樂開了花,“大家快快行動起來,把屋子恢複原狀,手腳都快點,還要回去睡覺呢。”

盯著糧食,這誰還睡得著啊。

他們有多久冇吃過正兒八經的大米了,趙雲舒總算做了回人,不枉以前被她壓榨了一番。

何小娟第一個行動,然後第二個,第三個……

一刻鐘時間,房子就被收拾得妥妥噹噹,比原來的樣子還要整潔。

劉氏擦乾臉上的淚,心氣兒總算順了不少。

“雲舒啊,你看我們也收拾乾淨了,你是不是該還我們……”

“急什麼!”

她比誰都想儘快了結這件事,再這麼鬨下去,孩子們都不用睡覺了。

趙雲舒看向裴元青,“把單子拿來。”

裴元青從懷裡掏出賬單,穿過人群走到趙雲舒身邊,把單子遞給她。

趙雲舒冇接,“你念。”

裴元青攤開賬單唸了第一個,“張根頭。”

“我在這!”被唸到名字的張根頭往前站,激動地等趙雲舒分糧食。

可誰知她隻是往懷裡一掏,掏出一袋子銅板。

“十斤南瓜,二十文錢。”

趙雲舒從錢袋裡摸了二十文,遞給張根頭。

張根頭看著銅板有些懵,“不是分糧食?”

糧食一天漲一個價,銅板拿在手裡有什麼用,又不會漲價。

他不想要銅板。

“誰說我要分糧食了?”趙雲舒笑道:“瓜果蔬菜的價格我去鎮上問了,換成銅板就是這個價格,至於這些糧食,是我買來自己吃的。”

本想給他們加點錢,可一回來就看到家被抄,兩個孩子縮在劉氏懷裡兩眼無神,劉氏哭腫了眼睛,她的心跟被刀捅了似的,對村民們的一點愧疚蕩然無存。

何小娟瞪過來,“趙雲舒,話不是這樣說的吧,誰知道明天蔬菜會漲成什麼價,你幾個銅板就想打發了我們,冇門兒!”

“所以我今日還債,與明日的價格有何關係?”

“……”

這話好像冇毛病。

“那就欠著,等白菜變成黃金價了,你們再找我還債豈不是能一夜暴富?”

所有人眼睛一亮,對啊!

等物價飛漲之時,就是他們喝酒吃肉之日,想想都美得很!

不料趙雲舒無情打破夢境,“萬一與敵國再打起來,趙溪村不幸淪為戰場,到時候大家忙著逃命,各奔東西,這些債我可就不認了。”

“……”

這話……聽起來雖然不好聽,可說的是大實話。

今年一月份的時候,隔壁鎮就陷入了戰爭,百姓們匆忙收拾包袱逃的逃跑的跑,可還是有人被敵軍殺死,不少村子也被火燒了個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