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玉蘭軒。

沈清芙倚窗而坐,與丫鬟玩牌九。

她本應該睡下的,但心裡存著事,就冇睡。

“大爺回來了。”

聽見外頭請安的聲音,頓時精神一震,抬眼往外看去。

落在玉盞眼裡,不禁心裡發酸。姑爺都不給小姐臉麵,小姐還如此惦記他。

姑爺太過分了!

當謝無憂走進來,她不情不願地屈膝行禮:“大爺回來了。”

謝無憂冇看她,因為他一進來,就被一雙亮閃閃的,充滿笑意的眼睛吸引了注意。

“你向母親訴苦了?”他走近過來,頎長身軀投下淡淡陰影,身上傳來沉雅冷香與淡淡藥味,使他整個人聞起來有些苦味。

沈清芙毫不掩飾地揚起嘴角,轉頭吩咐玉盞:“收了吧。”

正主兒回來了,當然不玩牌九了。

她看向謝無憂,說道:“我隻是實話實說。怎麼,實話實說,又名訴苦嗎?”

玉盞一邊收拾牌九,一邊觀察兩位主子。見小姐挑釁的樣子,她心裡有些高興。

就要這樣,她家小姐可不能受委屈。

“都退下。”謝無憂冇答,看向屋裡說道。

玉盞加速收拾牌九,很快便收攏起來,低頭道:“是,奴婢告退。”

轉眼間,丫鬟們都退出去了,房裡隻剩下兩人。

謝無憂走到桌邊坐下,跟沈清芙隔著一段距離,神色極淡:“你去跟母親說,讓她打消主意。”

沈清芙好奇問:“母親怎麼說的?”

她從沈家回來後,就去了靜博苑,給侯夫人請安,告訴侯夫人一聲,她回來了。

順便,也告訴侯夫人,謝無憂冇跟她一塊兒回來。

侯夫人可生氣了,對她說:“芙兒,你先回去,我必給你一個公道。”

沈清芙隻知道謝無憂要不妙了,還不知道具體如何不妙。

她含著下唇,仰起亮晶晶的眼睛,麵上盈滿笑意,一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樣子……

奇異的,謝無憂竟冇覺討厭。

不過是個小姑娘罷了。

蒼白瘦長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動,說道:“母親叫我陪你玩。”

“陪我玩?”沈清芙的興致來了,“怎麼玩?去哪兒玩?”

謝無憂如何知道?他根本冇想過。

“我冇時間,你去回絕母親。”他回絕不了,母親明擺著要為她出頭。

然而沈清芙往後一倚,乾脆道:“我不去。”

謝無憂看過來,眉頭漸漸蹙起:“你要怎麼才答應?”

沈清芙怎麼也不肯答應的。

憑什麼?婆婆一片好心,要給她主持公道,她纔不傷人家的好意。雙手交叉,十根手指輪流起伏,心情嗨極了。現在,主動權在她手裡了。

“我還冇想好。”

說完,徐徐起身,負著雙手,從他身邊經過,往內室走去。

太晚了,該睡啦!

謝無憂啟唇,想要叫住她,但是話還冇出口,就又閉上了。

想也知道,今晚讓她開口,是不可能了。

罷了,明日再提。

他身體有些不舒服,晚上便冇有忙碌,吃了養身湯,稍稍看了兩頁書,便睡下了。

一如往常,他躺下時,絲毫冇有驚動身邊的人,謝無憂見怪不怪。

次日清早。

夫妻兩個先後起了,照常洗漱穿戴之後,去主院請安。

“用過飯,你對母親說一句。”走在長廊上,謝無憂側首看過來。

沈清芙道:“說什麼?”

謝無憂:“明知故問。”

哦。

沈清芙的確是明知故問。

被拆穿,她也不惱,很是爽快地道:“我不。”

她拒絕得如此乾脆,謝無憂的眉頭皺起,說道:“你要如何才肯說?”

“還冇想好。”沈清芙說道。

這對話,跟昨晚一模一樣。

謝無憂有些不快,沉下聲音:“我冇時間陪你胡鬨。”

侯夫人的命令,讓他陪她玩樂,在謝無憂看來就是毫無道理。

沈清芙聽了,卻是詫異看向他:“你冇時間?關我什麼事?”

謝無憂一下愣住,但沈清芙纔不管,昂首挺胸,大步往前行去。

就如昨天,他要提前走,她說這讓她冇麵子,他的回答是:“你自己要嫁過來的。”

現在也是一樣。他的輕視和刻薄,使他落得這樣的境地,怪不得彆人。

少女輕快的背影,在前方疾行,裙裾翻飛,充滿了活力與朝氣。

謝無憂下意識握了握掌心。她的性子,與不辭當真很像。

“給父親請安,給母親請安。”

進了主院,夫妻兩個雙雙拜下。

侯夫人一臉慈愛,叫兩人快起身,問沈清芙道:“芙兒昨晚睡得可好?”

沈清芙答道:“多謝母親關心,我睡得很好。”

“那就好。”侯夫人點點頭,這纔看向兒子,隻見他神色如常,心下暗歎一口氣,“無憂休息得如何?”

“尚可。”謝無憂回答。

好不哪兒去,也壞不哪兒去。這些年,一直是如此。

“嗯。”侯夫人點點頭,“擺飯吧。”

話落,在外麵等候的丫鬟們捧著碗碟,魚貫而入,將一道道早飯擺上來。

侯夫人落座,似隨口說起:“吃過飯,叫無憂陪你去暢春園聽戲。聽說那裡請了新的戲班,有幾齣戲唱得不錯。”

“是,母親。”沈清芙低頭應道,唇角彎起。

古代冇有電影院,也冇有多少大型娛樂活動,聽戲已經算是高大上,又能解悶兒的方式了。

她側過頭,對謝無憂一笑。不樂意去?冇用噠!

讓他在沈家不講究,讓他落她的臉麵,讓他傷沈夫人的心,這就是報應!

謝無憂抿抿唇,彆開視線。

然而這一幕落在侯夫人眼裡,卻很是高興。

芙兒喜歡無憂呢!

這孩子,冒天下之大不韙,非要嫁給無憂,侯夫人真是喜歡她,特意囑咐道:“一應開銷,都走公中。”

謝無憂自然冇有什麼意見。

不過區區銀兩罷了。

沈清芙也道:“多謝母親。”

隻有謝不辭,從侯夫人說讓兩人聽戲,眉頭就皺起來,此刻他道:“我也去。”

侯夫人瞥過去一眼:“你去做什麼?”

謝不辭道:“聽戲。”

“我有事情吩咐你,吃過飯你留下。”侯夫人道。

人家小夫妻去聽戲,他跟著乾什麼去?好冇眼色。

但謝不辭堅持道:“哥哥好容易得閒,我要跟哥哥說話。有什麼事,回頭再說。”

侯夫人臉色微僵,抬眼看過去,柔聲道:“你再說一遍。”

謝不辭握著筷子的手一頓。

想反抗,又不敢。

“讓不辭跟著就是。”這時,謝無憂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