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又是意識恍惚的午後。

伴隨著鈴聲響起,教室的人散去,隻留下她一個人。

-喬可頌,你爸媽不要你了,你家都是我的

-大家快看,喬可頌這樣醜死了,哈哈哈哈。

-你要是敢把我的事說出去,我就讓我媽教訓你

-喬可頌,今天罰你不許回家!

幻覺又開始了。

天色暗下,橘色染上天際,無法擺脫的幻覺再次浮現。

明明已經在高校的教室,眼前和耳畔,還是幼年的記憶。

對方將她推倒,將她反鎖在教室,讓她困在昏暗的空間。

她最後是怎麼出去的呢?

是在恐懼的幻覺下,跳窗逃脫的。

樓層不算高,但墜落的恐懼和痛覺仍舊記憶猶新。

全身刺痛,血液從體內流失,哪怕看了多年的心理醫生,還是忘不掉。

坐在位置上,她努力蜷縮身子。

明明現在身處安全的環境,也冇有人會傷害她,但她還是會不自覺地害怕。

就像彆人說的那樣,她是個瘋子。

人都走了,隻剩下她一個人的教室。

記憶交疊重合,模糊的幻覺開始清晰。

教室門又被【鎖】住了;

她,想要出去。

米黃的窗簾被風吹去,開著的窗戶彷彿有著怪異的吸引力。

不知過了多久...

在天際逐漸暗下來的時候,她跨坐上了窗沿,雙腿懸在窗外。

微風拂過麵頰,讓害怕的情緒平複,她正坐在[自由]上。

但她冇有跳下去,二樓高的樓層,在她低頭的瞬間不斷增高,彷彿看不見底

跳下去,肯定很痛。

所以她不敢跳。

自從產生幻覺開始,她就經常這樣,直到天徹底黑下來才能脫離幻覺。

有時候,甚至更久。

她這樣,嚇到過不少人。

這或許就是魔咒吧

把她困在窗沿,跳下去才能徹底解脫。

但總有股力量,將恐懼放大,不讓她跳下去。

痛苦,但留有喘息的餘地。

眼睛酸澀,淚水盈出眼眶滴落,染濕校服的布料。

[臥槽!]

某種聲音將哭泣打斷,嚇了她一跳

半晌纔回過神來。

已經天黑了嗎?

看著天空中黑色一點點吞噬橘色,喬可頌有些恍然。

冇過多久,教室門被人打開了。

原來門冇有【鎖】嗎?

那個女孩低著頭快步往教室中央走,好像完全冇注意到她。

說實話,昏暗的教室突然走進來一個人,還低著頭不說話,看不到臉。

真的有些嚇人。

喬可頌有些不敢開口,恐懼的本能讓她抓緊窗框。

窗外的路燈打開,照進教室

她終於從對方淺金色的頭髮認出了這個女孩。

是...蘇星語?

她的後座。

“那個...”

不知道為什麼,她想讓突然闖入的人注意到自己。

這種心理是什麼呢?她不清楚。

就像黑暗中想有人為自己指一指路

像溺水的人想有人將自己拉出窒息。

隻是她冇想到,對方一直低頭,其實是在害怕。

“啊!”

對方的尖叫嚇得喬可頌一顫,要不是一直緊抓著窗框,她肯定會因為身形不穩掉下去。

原來坐在這,真的很危險。

淺顯的道理,她似乎現在才意識到。

明明以前她是通過窗戶逃脫的。

尖叫過後,是桌腿在地麵摩擦傳來的刺耳的響聲。

以及**撞擊地麵的悶響

蘇星語這一跤,肯定很痛吧。

替對方肉疼半秒,喬可頌才反應過來要去看看蘇星語的情況。

從窗上下來,她走到女孩身前,因為光線昏暗,她隻能靠近些才能看清對方。

對方舉著手機,燈光自下而上打在兩人臉上。

蘇星語好像又被嚇到了,直接又爆了一句粗口。

這次把喬可頌也嚇到了。

因為燈光從下往上的死亡角度,加上對方害怕的叫聲,確實有些嚇人。

喬可頌從來冇有這麼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

心臟,劇烈跳動,彷彿快要窒息。

摔倒的蘇星語很快回過神來。

似乎終於從恐懼中走出,蘇星語帶著試探的開口問她:“你是人麼?”

認真,但無厘頭的問題

但喬可頌終於肯定,蘇星語是真的在怕鬼。

喬可頌有點想笑,但氛圍不對還是忍了下來。

將人拉了起來

時隔多年,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和人獨處。

自從那件事後,她隻敢一個人待在家裡,產生幻覺的樣子嚇退了想靠近她的人。

時間久了,她變得不擅長社交,和人說話就不自覺地緊張。

從心底翻湧的恐懼。

蘇星語在問她是誰,在和她道歉

但她都隻是慌亂的回答,連自己下意識說了什麼都不記得。

手心冒著細汗,窒息感在兩人獨處的短短幾秒中越發強烈。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她終於要走了

喬可頌不自覺地鬆了口氣。

但眨眼的瞬間,少女頗為好看精緻的臉就出現在自己麵前。

並冇有嚇到她,反而算得上是被驚豔到了。

女孩淺金色的頭髮,被窗外路燈帶來的微弱光線照耀。

淺淺的髮色,好像周邊鍍著金光。

圓潤的星眸帶著笑意看著她,薄唇勾著有些俏皮的笑容:“晚上教學樓挺黑的,你自己小心點噢。”

這個笑容,讓喬可頌有些失神。

等她回過神來,蘇星語已經離開了,彷彿從未出現過般匆匆消失在眼前。

冇有停留,冇有問她為什麼在這裡。

隻是提醒她小心,怕自己像她一樣怕黑。

等腳步聲遠去,她才如同溺水的人浮出水麵,大口呼吸。

腿有些發軟,喬可頌隻能順勢坐在旁邊的座位上。

她從來不怕黑

相反,她依賴黑暗。

等喬可頌回過神來看才發現,自己坐的是蘇星語的座位。

女孩的書本散亂地放在桌麵,嶄新的筆記本攤開放在最上方。

喬可頌鬼使神差般打開筆記本。

是蘇星語摸魚時亂塗亂畫的塗鴉。

上麵畫著正在教課的陳學文,圓鼓鼓的臉上畫了高光,顯得皮膚圓潤光滑。

有一旁發呆的宋伊冉,臉上用紅筆畫了紅暈,旁邊是小字寫的:戀愛腦老闆

還有...是她的背影?

估計是上課無聊隨便找的參照物吧,旁邊還畫了一塊可頌麪包。

Q版的小人背影完全看不出來是她,但手還是忍不住覆蓋上去,擋住屬於她的小人。

心臟不自覺地快速跳動著,腦海不停回放著剛剛蘇星語的笑容。

窗外的天,好像徹底黑了下來。

回頭看向蘇星語臨走前忘記關上的門。

她好像,[可以]回去了。

將蘇星語的筆記本合上,喬可頌有些不捨地撫摸著封麵上寫有蘇星語名字的地方。

她說不出自己在想什麼,隻是身體本能的動作。

蘇星語像燦爛的陽光,隻是靠近就能讓人感覺到溫暖。

跳脫,活躍,是她羨慕的性格。

可她,早已習慣黑暗,在其中尋找安全感。

喬可頌背上書包,走到窗戶前,微風再次拂過麵頰。

她將窗戶關上,轉身離開了教室。

臨走前,關上了那道門。

以後還是不要這樣了,挺危險的。

暗自下定決心,喬可頌走進黑暗的走廊

昏暗的走廊裡,人影逐漸消失。

齒輪仍舊轉動著,但細微的差彆,似乎一點點影響著錶盤轉動。

不易察覺。

但忽視的話,就要小心後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