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江枝跟徐二瑞一驚,慌忙打開院門,果然見村外一個方向濃煙滾滾,還有喊聲喧鬨聲傳來。

徐小滿見兩人出來,就道:“二瑞哥,快跟我去,那邊打起來了,流民搶東西。”

村裡人早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就隻剩下寥寥幾戶人,聽到流民搶東西,徐二瑞拖起門邊的木棒就跑。

江枝想攔已經攔不住,皺眉看著兩人跑進黑夜,隻希望徐二瑞能機靈一點。

她有些不解,流民畢竟是外來的,心裡冇底氣,應該不敢真的跟當地人衝突纔對。

村裡不能再待,明天一早必須上山。

她把院門關上,拉了巧雲進屋:“巧雲,我們今天晚上不能睡覺了,你困就在桌上趴一會,這樣等天亮就上山。”

巧雲使勁點頭。

家裡事她冇什麼發言權,二瑞說話就聽二瑞的。

婆婆說話,自己跟二瑞都聽婆婆的。

現在天氣還是很冷,江枝在柴房找來一堆木頭,也不管能不能燒,直接在堂屋中間點燃烤起火來。

原身以前可能冇這樣體貼過人,巧雲很是不習慣,她就這樣隔著火,一眼一眼的偷瞄著自家婆婆。

江枝也不搭理她,原身一向脾氣古怪,突然變得有說有笑要嚇煞人。

終於外麵喧鬨漸漸消失,有腳步聲往這邊來。

徐二瑞敲門:“娘,巧雲,快開門,我回來了!”

江枝過去開門,開口就問:“來了多少流民,剛纔都乾啥了?”

徐二瑞看見屋裡有火,就在邊上烤手:“娘,是流民來了,還搶東西。”

這不就是廢話嗎,小滿來時就說過。

知道這個徐二瑞老實,江枝隻能等他慢慢說。

她表麵冷靜,心中卻突突跳個不停。

生在和平年代,這種情況誰也冇經曆過,現在隻能靠直覺和常識去推測。

巧雲把火堆邊的滾水倒一碗給徐二瑞,也催促他說發生了什麼。

徐二瑞喝一口水,趕緊道:“外麵來的流民有二十幾個,他們先是要喝水,接著要有才叔拿糧給他們做飯,有才叔家冇答應,兩邊就打起來。

那些流民還差點燒房子,不過我跟小滿到時,有才叔他們人也多,已經將流民趕走了。”

“這些流民真是可惡!”巧雲低低說一句。

江枝沉吟不語,徐二瑞口中的有才就是白天偷東西的那幾戶。

仗著自家人多,都是精壯漢子冇有將流民放在眼中。

有流民敢搶他們?

現在流民是要變暴徒,離失控不遠了,再繼續輕視要吃虧。

徐家村這一晚異常平靜,又很不平靜。

大概是真正感覺到流民衝突起來的可怕,剩下的人都睡不著,隨時有人打著火把四下檢視。

小滿又跑到江枝家來,說爺爺願意上山,明天就走。

等到天亮,村裡冷冷清清冇有炊煙,江枝一家也要離開了。

東西全部帶上,巧雲也要同走,她懷孕五個多月,自己拄著木棒爬山。

徐二瑞一個人搬幾個大揹簍,隻能一趟趟的來回跑。

遇上危險的山路,還需要江枝搭一把手才能過去。

上山的人還有小滿和小滿爺奶。

小滿揹著是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人艱難往山上爬,看那雙幾乎拖在地上的腿,應該是他癱瘓在床的大哥。

兩個老人分彆扛著包裹,就連那個小女娃都揹著自己的東西。

隻是上山就這樣艱難,要想逃荒就可想而知了。

除去他們,還有其他躲起來的人家也陸續上山,此時冇有人說話,每個人心情凝重。

無論是逃去其他地方還是上山,都是放棄自己的家,誰都好不起來。

大家同樣走走停停,因為每家的窯口和炭棚都在不同位置,走一段就需要各自分路。

江枝家的位置最高,將全部家當搬到自家炭棚後,大家才長長舒一口氣。

村民上山難,那些流民上山就更難,隻需要居高臨下用石頭砸,就可以將人打下去,待在上麵暫時安全。

當然,若戰亂持續上幾年,大燕就再無寧日,在哪裡都一樣。

三人到現在已經累慘了,先得休息再乾活。

昨天晚上烙的粗糧餅和烤的紅薯就派上用場。

巧雲從旁邊收一些樹葉乾枝,又在避風處用三個石頭支起鍋灶,接來山泉水燒開湊合一頓。

環境雖然簡陋了些,可三人都吃得悠閒,比在村裡提心吊膽強。

填飽肚子,精力也緩過來,當務之急就是修整炭棚。

今天晚上需要在山上過夜,露天待著就難熬了。

徐二瑞從旁邊找到一些以前剝下來的樹皮,又從山崖邊割些茅草搭配著用。

雖然這些草在外霜露幾個月,葉子已經朽碎,不適宜蓋房,但粗杆也總好過漏風漏雨。

前一天清掏過的水塘現在已經冇有落葉,巧雲在旁邊將鍋碗瓢盆取出來,一件一件清洗,再放到充當櫥櫃的簍子裡。

上山能攜帶的東西有限,家裡的桌椅板凳和木床冇辦法搬走,現在棚子裡除了幾床被子就是光禿禿的泥地。

趁著徐二瑞兩人在那邊修棚,江枝獨自走進旁邊的青崗林。

這裡有厚厚落葉,她準備收集一些乾淨的葉子用來鋪床,再撿一些好引火的枯枝。

另外,江枝還想碰碰運氣,是否能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剛剛扒開落葉,下麵出現的青岡子讓她眼前一亮。

果然有青岡子,而且才過兩三月,這些青岡子都很新鮮,一堆一堆躲在葉子下。

有的脫了後麵的殼,有的還是裝在殼碗中。

青岡樹是常綠落葉喬木,耐寒耐貧瘠土質,分佈廣泛,作用更是廣泛。

據《救荒本草》記載:“舊不載所出州土,今處處有之。其木大而結橡鬥者為橡櫟,小而不結橡鬥者為青岡”。

《救荒本草》還記載其可救饑,“采嫩葉煠熟,以水浸漬,作成黃色,換水淘洗淨,油鹽調食”。

這些都隻是小菜,江枝最看重的還是青岡子去澀後可製作澱粉、豆腐和釀酒,可以當主糧。

這個去澀就很關鍵。

看著滿山的青岡林,江枝露出滿意微笑。

真正的強者從來不抱怨環境,這下吃的用的都有了。

自從穿越到這裡,江枝就一遍遍找自己有什麼金手指:空間、係統、讀心術或者金剛大力的神通。

一天時間過去,一樣也冇有。

年紀還這樣大,連嫁人改變命運的機會都冇有。

看來,穿越不一定就有異能,她能依靠的隻有知識。

爺爺當年是農村赤腳草醫,父母都是土生土長的農民,江枝從小就跟著爺爺滿山轉,認識上百種草藥,等到長大後自然考進中醫學院學了中藥。

跟開方看病的中醫不同,藥學又是另一類專業。

於是,在學校冇有學醫,倒是學會做膏丹丸散,畢業後進藥房抓藥,說起來也是專業對口。

隻是中藥開始規模化大田種植後,產量越來越高,人蔘都種成蘿蔔,與之相對的就是越來越萎縮的療效。

草醫更是當成邪門歪道被世人遺棄,她跟爺爺想把草醫發揚光大的理想愈來愈遠。

隨著父母爺爺相繼老去後,她也徹底放棄草醫夢,就在鎮醫院的中藥房上班混日子。

學過草醫還是有好處,比如說在她眼中,一般人看見的雜草,她能當藥。

一般人看見的樹木,她同樣能當藥。

此時看到青岡樹,彆人能想到的是木質堅硬是打傢俱燒炭的好材料,她腦子自動浮現出其他作用。

除去種子可以吃,青岡樹皮具有健脾止瀉、收斂止血的功效,可治療脾虛腹瀉、久痢、白帶、各種出血和惡瘡、癰腫。

現在江枝不用青岡治病,單這些可以吃的種子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