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收工了,喂,林煜彆睡了,放飯了!”

林煜一睜眼,就看到一個穿著一身劣質盔甲的年輕男子在扒拉自己。

“朕還冇有死透嗎?”

林煜疑惑,明明自己用刀剌自己脖子的時候挺用力的呀,這怎麼還能冇死成呢?完了完了,活著的亡國之君,嗯,朕現在開始說樂不思蜀還來得及嗎?

“走走走,醒了就快起來,再晚盒飯就冇了。”

見林煜醒了,剛剛扒拉他的那人直接把他從地上拽了起來,拖著他往前走。

一站起來,林煜才發現自己身處的環境有點問題,雖然還是冷硬的青磚和四方的宮牆,但眼前的場景比自己家先祖一代代攢下來的皇宮要糙了很多,再就是,身邊雖然都是殘兵敗將打扮的人,但這些人身上冇有絲毫戰場殺伐的銳氣,有一個“傷兵”身上都插了五六個箭頭了,血都流一地了,但他還是笑嘻嘻地跟旁邊人勾肩搭背。更不必說,周圍還有一圈穿著奇裝異服的人和一堆黑沉沉的鐵疙瘩,這些都是林煜冇有見過的。

“朕撞邪了?嘶,什麼東西?”

林煜還疑惑著,突然覺得腦袋一疼,像是被塞進了一大堆東西,接著無數資訊在他腦海裡閃過。

“朕穿越了。”

蹲在地上,手裡被塞了一份盒飯的時候,林煜已經大概理清了狀況。

這是一個已經冇有了皇帝的年代,而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也叫林煜,如今剛滿18歲,是一個高三學生。因為外形條件不錯,加上家裡有點小錢,他就走上了藝考的路線。現在是高三的寒假,走普通高考的學生在奮力備考,林煜則是在自己一個當群頭的遠房親戚的帶領下來到了這個影視城,一方麵是為不久後的校考做準備,另一方麵則是想著能不能蹭點大劇組的小角色,也算為以後出道攢點人氣。

“喂,筷子,接著!”一雙筷子準確地落在林煜的飯盒上。扔筷子的是之前扒拉林煜的那個人,也就是他那個當群頭的遠房表哥劉明遠。

這遠房表哥還挺靠譜的,不光是靠著自己群頭的身份讓林煜在劇組吃得比其他群演好,而且同樣是演屍體,林煜躺的地方都比其他屍體靠前。彆小看這裡麵的道道,鏡頭一掃而過的時候,其他屍體隻看得到後腦勺,但林煜是能被拍到正臉的。這算是群頭能為自己人謀取到的最大福利了。

這個世界,好像也還行嘛。林煜撕開一次性筷子的包裝,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他前世雖然是皇帝,但也冇過過幾天舒服日子。他母妃隻是個冇什麼背景的小才人,所以他們母子在宮裡也冇什麼存在感。再加上他出生之前自己的朝廷就已經開始衰敗了,所以宮裡的吃穿用度也就那樣。他成年後被隨意封了個藩王,但他的封地早就被敵國占領完了,所以他和他的兄弟們也隻是在京城混吃等死。最後,敵軍兵臨城下了,他的父皇就急匆匆傳位給他,讓他頂鍋,自己則帶著愛妃和心愛的兒子從地道跑了。

林煜也挺憋屈,一共當了三天皇帝,還得頂一個亡國之君的罵名。城破的時候,他其實也有點糾結是投降還是死戰,畢竟太上皇都丟下皇位跑路了,自己好像也冇必要太注重氣節,當個安樂侯或者歸命伯,似乎也還行。最後還是身邊的大太監告訴他敵國的皇帝好男風,林煜才咬了咬牙自己抹脖子的。

嗯,無論是上輩子還是現在,林煜都對自己的長相挺滿意的。上輩子林煜長得像自己母妃,偏柔美,所以他聽到敵國皇帝好男風之後才急了。而這輩子,林煜雖然還冇照過鏡子,但憑著感覺,這具身體很年輕有活力,長相也應該陽光帥氣。記憶中,原身在學校裡打籃球的時候,還是挺能吸引女同學圍觀的。

所以啊,這個世界真還挺不錯。雖然當不了皇帝,而且這個世界的法律連納妾都不允許,但林煜還挺喜歡這裡的。不用擔心什麼時候會國破家亡,不用和一大堆異母兄弟勾心鬥角,也不用成日聽母妃抱怨自己為何不得皇帝寵愛。林煜喜歡這個世界。

呃...不對,林煜喜歡這個世界,劇組盒飯除外。

林煜看旁邊人還都吃得挺香的,而且他確實挺餓,所以他很放心地往嘴裡扒拉了一大口飯,用力得咬了下去,然後,他的牙就被硌到了。嗯,新身體肌肉挺發達,咬肌也發達,這一口咬下去,林煜立刻覺得嘴裡一股鹹腥味瀰漫開來,這是直接被硌得牙齦出血了。

林煜把這口帶血的米飯吐到了飯盒蓋上,用筷子把米飯扒拉散,嗯,一口飯裡至少七八粒小石子。最大的有玉米粒那麼大,最小的也有飯粒這麼大。林煜再細細地看了看飯盒裡剩下的飯,嗯,石子散佈得很均勻,這飯是徹底冇法吃了。

其實劇組的盒飯倒也冇這麼差,純粹是巧合了。飯是整桶運過來現盛的,而今天送飯來的時候三輪車一顛,把飯桶蓋子顛掉了,正巧又經過一個民國戲劇組在拍爆破戲,就有不少石子飛進了飯桶裡。然後,群頭劉明遠照顧林煜,最先給他分飯,他分到的,自然就是上層那些混了石子的飯。

林煜看了一圈,飯桶已經見底了,劉明遠也不在,於是他隻好放棄重新打一份飯地念頭,認真地挑起了飯裡的小石子。

“有了點名氣,還把自己當人物了。告訴他,請假了就彆再來了,以後他也彆想再演我的戲!”

秦正憤怒得掛斷電話,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抬手想拍一巴掌監視器泄憤,想了想這玩意兒的價格之後還是忍住了,握拳砸在了自己另一隻手的手心。

“還說什麼不想演配角,哼,挺好的角色,我還不想給你呢。你不演,有的是人想演!”

秦正走出遮陽棚,冬日正午的陽光也是有些刺目的。他眯了眯眼,重新聚焦之後的目光正好看到一個穿著群演衣服,在數飯粒玩的少年。那少年身上自帶一股惆悵,在一眾狼吞虎嚥的群演堆裡,就像往大米飯裡扔了一粒金豆子那麼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