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殿上的人越來越少。
沈晚姝眯了眯眼,撫了撫自己的頭髮,抬起眸時注意到皇兄的動作,又覺得好笑。
果真是和她的夢一模一樣啊。
在劇情中,宴會上的女主喝多了,想要起身離開,卻從此被帝王捋進了宮,開啟了強製愛。
然後她便瘋了一般阻撓他們。
心中頓覺無趣,也再次肯定了她的想法後,沈晚姝裹緊了身上的狐毛領,便也打算起身離開。
“巧翠,宛梅,去和皇兄身側的公公說一聲,本宮乏了,決定離開。”
而對麵的江鶴雪也正要和同門們起身離開。
他看了皇帝一眼,頷首,眉眼間有幾分一閃而過的幽光,又特意過來,溫柔地對著公主作揖笑了笑。
才紅著臉退開,慢慢轉身離開,一步一步朝外的那條路走去。
身長如玉,神姿若仙。
轉過身時,他想著方纔公主因為喝多,眼角眉梢的紅,五官精緻的魅,隻覺得活色生香是這樣近距離的畫麵。
更彆提對方穿著一身紅,桃花繪色。
這個王朝註定會因為麵前之人而動盪不安。
江鶴雪眉眼微垂,抿唇一笑,遮掩了眸底的疏離之色。
沈晚姝不知道麵前的老狐狸在笑什麼,但絕對很有心機,都是在官場上玩的,溫潤如玉又怎麼樣。
城府定隻多不少。
話本劇情中她就與這大理寺少卿並無交集。
隻不過後期群雄逐鹿,分隊時他站了出來,首先將話本女主推到了新帝身邊。
後來,畫本中的他似乎也成為豺狼虎豹之一。
懶得去和江鶴雪再迂迴拉扯,沈晚姝抿著唇,極淡的點了點頭。
才轉頭,便注意到她那皇兄走下玉階走到了醉酒孤身一人的陳姚姚麵前。
然後當著周圍人的麵,不知道說了什麼。
竟惹的那女子臉紅一瞬,往沈晚姝這邊偷偷瞄了一眼,隨後就直接被沈懷瑾抱在了懷裡,朝偏門走去。
沈晚姝:?
走出宮宴大廳,沈晚姝才撫著頭鬆懈下來。
天色已經很晚了,夜幕降臨,萬裡無雲。
可裡間好似還迴繞著剛剛那一幕周圍人的倒抽聲。
她已經不去管皇兄和女主陳姚姚之間要發生什麼。
放眼望去是一望無際看不到頭的江山,巍然不倒的大魏皇朝。
她要防備的原來不隻是那些人,還有血緣至親的皇兄。
穿越者?
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宮猖狂不了多久。
——
宮道兩旁的宮燈都被點燃,跟隨著隱隱綽綽的燈影,地上的落雪被隨意踩碎。
穿著一身紅裙的女子走在回宮的路上,身後跟著兩位貼身宮女。
也許是宛梅憂心忡忡,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輕輕拉住了公主的衣襬。
沈晚姝停住腳步,鬢髮珠釵輕晃,回頭時那雙晶亮的眸與頭頂的圓月般皎潔。
“宛梅,怎麼了?”
她的目光平靜,倒是讓宛梅猶豫了許久,纔開口道:
“殿下,方纔——”
沈晚姝垂下眼瞼,長睫遮住那雙眼瞳,散漫又不在意的笑了笑。
“宛梅,你在皇宮中為本宮打理前後多年,你的直覺是冇錯的。”
那些看獵物般的視線,從裡到外,從上到下都彷彿把她扒光。
即便現在看不清前頭的路,她的神色依舊矜傲。
這般金尊玉貴的公主,誰能折斷她的傲骨。
宛梅憂心道:“公主,但陛下一定可以……”
沈晚姝打斷,“宛梅,他不會。”
她繼續向前走,嘴角翹著微笑,麵色紅潤微醺,瀲灩多情。
“帝王最是無情,我和他冇什麼情分,他不會護著我,利益纔是最重要的。”
更何況如果不是這夢,她也不知道朝廷已經在逐漸被裴應衍掌控。
皇兄或許還會因為心中的利益而利用她。
嘴上這麼說,她在心中滿臉微笑。
不值錢的皇兄,回頭一起打包解決。
宛梅點了點頭,心中明瞭,又提醒道:
“殿下,今日宮宴上的禮部侍郎千金,公主以後可需遠離,不對勁。”
巧翠聞言也點了點頭。
雖說她不認識她們公主,但那若隱若現的打量眼神,在皇宮中乾事久了的人都知曉。
或許也就陳姚姚自己覺得她的舉動被隱瞞的天衣無縫。
可惜她們公主壓根不想摻合。
沈晚姝懶洋洋地用絲帕擦了擦手上融化的霜雪,毫無畏懼:“怕什麼,本宮倒是希望她做點什麼。”
如若對她有殺意。
——在這皇宮,設計一個女子失去貞潔可是再容易不過。
即便最後她輸了,她也不後悔,左右不過是賭一把。
就在此時,忽然一陣風襲來。
沈晚姝冇拿穩手中的帕子,讓那絲帕隨著風就往宮道門飛了過去。
巧翠:“哎!殿下您的帕子。”
沈晚姝本不想要了,但走道那一邊卻驀然傳來了幾道步伐聲,沉穩有力。
心底不由得漫上幾分惶然。
有誰蹲下身,當著仆人們的麵撿起了那柔軟的帕子。
隨後——
一步一步地朝著不遠處的耀眼紅裙身影走來。
宛梅倒吸一口涼氣,小聲道:“殿下,是丞相大人……”
來人一身墨袍,高挺的鼻子,薄唇微抿,漆黑的髮絲垂落在身後,鮮明的輪廓眉骨凸顯著他此刻居高臨下的清輝矜貴。
沈晚姝眨了眨眼。
裴應衍就這般措不及防地撞入了她的眼簾。
捏著她的帕子。
“丞相大人?”
身量纖弱的公主嘴角噙著微笑,微抬頭望著麵前的男人。
佇立在原地處,水紅色的裾裙襬鋪在青石磚上,被兩個宮女擁護著。
而男人身後也跟著一眾宮仆,用那雙幽幽黑沉的眸子直直地望著她,似孤山神明。
“公主殿下。”
耳畔響起的嗓音清雅低沉,好似拂塵輕輕拂過。
從裴應衍的角度,能看到少女纖弱的身姿在漆夜的風中隨風搖曳,窈窕的身影,那張巴掌大的臉藏在白毛領中,頭頂金釵微顫。
臉色因為酒而潮紅,眼眸卻亮的驚人,模樣十分惹人愛憐。
麵前的公主僅僅隻是怔愣了幾秒,好似驚訝極了。
隨後很快調整表情,恢複了溫柔又疏離的模樣。
裴應衍心想,公主這是怕他?
和眾人怕他一樣,對他在外的威名感到害怕,對他所做的殘酷事感到恐懼麼?
心中驀然好似被什麼戳到,如霜般快速浸透。
突然間,他抬起手中柔軟的絲帕,當著周遭人的麵,遞到了沈晚姝麵前。
“微臣撿到了您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