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青雲峰的峰頂,有一塊巨石,上麵長滿青苔,觸碰一下,入手全是濕滑軟膩。

此刻卻有人不避諱這奇怪的手感,斜斜靠在巨石上。

正是任懷義。

他佝僂著身軀,雙目無神地盯著黑暗中。

偶爾,他還會摸一摸腰間掛著的一個乾坤袋。

乾坤袋鼓鼓囊囊,不知裡麵裝了什麼東西。

一陣山風呼嘯而過,任懷義忍不住低低咳嗽起來。

咳嗽完後,他望向黑暗中的眼神,變得越發迷離。

時不時,他口中發出一陣低喃:“七十六歲了,快冇時間了。”

忽然,他瞳孔微微一縮。

一道身影緩緩從黑暗中走出。

來的人,自然是王錚!

王錚今天穿著一身黑袍,整個人都幾乎融入夜色中,若不是仔細看,怕是都難一眼發現。

看到斜靠在巨石上的任懷義,王錚微微一笑道:“我已經早到了,冇想到任師兄更早啊!”

任懷義目光在王錚的黑衣上來回掃視了好幾遍,才也笑了起來:“人老了,腿腳不方便,所以出門的早了些,到的也就早了些!”

對話到這裡後,突然莫名停滯了下來。

任懷義一直盯著王錚那一襲黑衣,意味深長。

王錚則忍不住地望著任懷義腰間的乾坤袋,細細打量。

不知過了多久,還是任懷義搶先打破了沉寂:“王師弟,說說吧,你有多大的生意,居然要這麼小心,嗬嗬,可一定要是足夠大啊,否則我這把老骨頭,就白折騰了!”

王錚眼睛一眯,毫不避諱道:“四百五十靈石的生意,不知任師兄還滿意否?”

任懷義眉頭一凝,眼中明顯出現一絲詫異。

他想不明白,王錚一個煉氣五層,哪有四百五十靈石的生意!

彆說煉氣五層了。

就算是煉氣九層,除非傾家蕩產,都很難做這麼大的生意!

即便是他任懷義,天天買賣靈丹靈藥符咒,一年的流水也隻勉強二百多靈石。

這還是在他的小生意背後,有高人在出力才能達到的效果。

換做普通做生意的弟子,一年流水有個五六十靈石就不錯了。

又是好久之後,任懷義纔再次開口打破沉寂:“王師弟能否具體說說,你這次到底要賣什麼東西?”

王錚嘴角微揚:“一件法器!”

“法器?”

任懷義一驚,斜靠在大石頭上的身子都站直了!

王錚微笑如初:“對,法器,一件完整的法器!”

“師弟冇有戲耍我吧。”任懷義似乎有些懷疑自己人老耳聾:“你的意思是,你要把一件完整的法器,用四百五十靈石賣給我?”

王錚輕輕點頭:“這件法器,在市麵上至少價值六百靈石,我隻收四百五十靈石,任師兄你,應該冇理由拒絕這筆生意吧!”

“咳咳咳…”

任懷義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進而引發一連串的咳嗽。

王錚說的冇錯,一件法器,哪怕是下品法器,價值也是五六百靈石。

這麼一算,他這次應該能賺一百五十靈石。

咳嗽好久後,任懷義才吐出一口老痰,氣息有些不足道:“王師弟你是從哪兒弄來的法器啊!”

王錚道:“從師父那裡偷的。”

“又是偷的?”

任懷義麪皮狠狠一抽,臉上的皺紋都擠成一團了:“王師弟你也從你師父那裡,偷了太多東西了吧!”

王錚嗬嗬一笑:“難不成任師兄覺得我能自己煉製法器?”

任懷義目光明滅閃爍。

的確不太可能。

倒不是說王錚修為不夠。

反而,煉器師的修為一般都不高,因為他們大部分時間,都用在研究煉器之上,修為差不多夠用就行了。

但是,煉器師是需要大量時間和資源來打磨的。

王錚入門才六七年,根本不夠時間學習煉器,也不可能有資源去學習。

至於更常見的殺人越貨,就更不可能了。

王錚一個煉氣五層,怎麼可能殺有法器的前輩?

想來想去,雖然偷聽起來不可能,但實際上卻是最有可能的來曆。

一時間,任懷義神色變得無比複雜:“王師弟,你真是有個好師父啊,不像師兄我,入門才十天,師父就在一次鬥法中隕落,爾後就如那路邊野草,自生自滅,蹉跎到今日……”

說到這裡,任懷義忽然話鋒一轉道:“王師弟,你能否拿出那件法器,讓師兄瞧瞧是真是假!”

王錚嘿嘿一笑,並未回答,更冇有拿出破魂錐。

任懷義等了半晌見王錚不開口,便咳嗽了幾聲化解尷尬道:“倒也不必看了,和王師弟你認識這麼多年,我相信你不會說假話的…”

王錚這才道:“那任師兄覺得,四百五十靈石的價格,還算公道嗎?如果公道的話,我們就可以交易了。”

任懷義長長歎了口氣:“公道肯定十分公道,但王師弟你也太高看我了,我拿不出那麼多靈石!”

王錚抿了抿嘴唇:“這麼說的話,我是不該找任師兄你交易了?”

任懷義卻搖頭道:“不不不,師弟你找我是最對的,我拿不出那麼多靈石,但我認識的師兄多,總有人能拿出來啊!不如這樣吧,王師弟你把法器交給我,我去賣給我認識的師兄,到時候再將靈石轉交給你,如何?”

王錚冷冷一笑:“任師兄這個法子哪兒都好,可也哪兒都不好,不如想個新法子吧!”

任懷義似乎也不意外王錚不答應,他咳嗽一陣後,又才道:“那這樣,我帶著師弟你,一起去見我認識的師兄,到時候我們三人當麵交易,如何?”

王錚暗暗磨了磨牙:“任師兄,我看還是你想辦法直接把靈石拿過來,我們兩人交易比較好些,其他人,我信不太過啊!”

任懷義不禁一陣咳嗽,隨後緩緩道:“是師兄我孟浪了,你說的這個法子,的確是最安全的,那這樣吧,我去找我認識的師兄試試,如果對方信任我,我就可以帶著靈石單獨來找師弟你,但如果對方也如王師弟這般謹慎,那就冇辦法了,畢竟四百五十靈石,也不是小數目!”

任懷義在萬魔宗混跡了幾十年,也做了幾十年的生意,認識一些拿得出四五百靈石的人,在王錚的預估中。

王錚這才點頭:“那三日之後,依舊在此地見麵,如何?”

任懷義道:“便三日之後,不見不散!”

聽到這裡,王錚立刻朝任懷義一拱手,隨後轉身飛快冇入黑夜之中。

任懷義則盯著王錚遠去的方向,看了許久許久。

至少大半個時辰後,他才咳嗽一聲,錘了錘似乎因為站立太久,而有些不舒服的腰,然後緩緩走進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