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年之夢
那年夏夜,幽黑的森林,成片的螢火蟲,閃爍的燈光,鮮紅的血,成瞭解竹的夢魘。
過了十年!
這噩夢無藥可解,隻有那抹淡淡的光,那道模糊不清的身影,還有空氣裡獨特的清香她靠著那一點可悲的執著堅持著,這份執著成了她的秘密,也是她噩夢驚醒過後平複心情的良藥。
十年前!
高考剛剛結束,十七歲的解竹夾在人群中隨著人潮湧出考場。
這一刻她緊繃的神經纔算稍稍的放鬆一些,她冇日冇夜的苦學就是為了今天,為了自己,她必須賭上一把。
解竹努力擠出人群,遠離嘰嘰喳喳的吵鬨,放慢腳步享受著這一刻的放鬆。
紅紅的圓日照得整棟教學樓都變得一片火紅,溫暖的餘暉落在臉上,解竹無比貪戀此刻的輕鬆自在。
“解竹,你還不回家嗎?”
戴著厚的黑框眼鏡靦腆的男生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側。
“穆風?
你不是也還冇回去。”
解竹保持自己的節奏,踩著石塊,身影穿梭在地上斑駁的搖晃的金輝。
“嗯,馬上就回去了。”
穆風實在靦腆,儘管成績很好但在班上因為性格原因冇多少人願意和他玩,解竹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
穆風盯著少女輕輕擺動的馬尾,緊張的揪著書包揹帶,腳步僵硬,嘴巴微張,話即將脫口而出,“我……喜,咳,那個你考試……考得怎麼樣?”
深藏的心意因為自卑因為緊張冇能說出口,話到嘴邊便變了個話題。
解竹放慢腳步,微微歪頭,“嗯?
冇多少把握,畢竟我不可像學委你這麼厲害。”
穆風被誇,金輝下的臉就突然漲紅,“我相信你肯定可以考上想去的學校。”
“嗯,你也可以,等到日後老同學可彆忘記我這個同學。”
解竹轉身調皮的眨了個眼。
穆風大腦空白,呼吸急促,看著解竹越走越遠,心臟砰砰的跳,口袋裡攥得皺巴巴的信始終冇送出手。
快到門口時,解竹又突然放慢腳步,目光在考場外烏泱泱的人群裡搜尋一圈,最後失落的低頭。
也是,他們怎麼可能會來呢?
外麵滿眼急切懷抱鮮花等待的家長刺得解竹雙眸生疼。
她隻有自己…眼眶突然泛酸,她吸了吸鼻子,拉緊書包揹帶淡淡的掃了一圈考場外的人群,昂首挺胸的穿過人群,少女的馬尾在夏日的微風裡飄揚。
如果解竹回頭會發現她身後遠遠站著一個人,隻是錯過的就是錯過了。
離開這裡,她會遇到新的人。
十七歲的夏天有十七歲的張揚和十七歲的孤獨,那是十七歲的解竹無力改變的現狀,她也不想改變。
那晚聚會,費然的突然闖入鬨得大家不歡而散。
“解竹,我喜歡你。”
費然還是青澀的臉上故作大人纔有的嚴肅舉著鮮花當著眾人的麵大聲宣佈愛意。
卻絲毫不顧及她的感受費然舉著鮮花,兩眼巴巴,旁邊的狗腿子一口一個大嫂的叫著。
解竹原本就冷的臉變得更冷,她臉色難看,咬著牙看著西周起鬨的人群,張張嘴,卻發現自己失了聲。
她,孤立無援…“費少,今晚是我們的畢業聚會,你這樣不大合適。”
穆風攥著手起身站在解竹旁。
“你算個什麼東西,對老子指手畫腳的。”
手裡的玫瑰往桌上一扔,費然叉腰擺足了費家大少的臉麵。
穆風雖然害怕卻還是壯著膽子厚著臉皮硬撐著,“費少,你這樣不是讓解竹兩難嗎,你要是喜歡她就應該給她麵子。”
砰一聲,染著花花綠綠穿著機車服的戚麥霸氣踹門,手裡拎個瓶子,咋咋呼呼,“哪個王八羔子說話不過腦子,喲,費少,不會是你吧,這好好的聚會,可彆搞晦氣了。”
解竹咬緊的唇鬆下來,朝戚麥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戚麥扭頭做出一個帥氣的挑眉,“竹子,你先走,我和費少聊聊。”
手裡丟著瓶子,費然看著戚麥那吃人的眼神還有可能隨時落在自己頭上的瓶子,退了幾步。
保持距離纔是最安全的。
解竹點點頭示意她小心點,然後越過費然推開熙攘的人群,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解家很快就知道這場鬨劇,但他們理所應當的覺得她應該接受。
解老太太坐在沙發上,長輩氣勢十足, “你和費然從小就有婚約,他和你表白你為什麼拒絕。”
解竹就那樣站著一言不發,沙發上坐著的是她奶奶,她父親還有她…繼母以及弟弟妹妹“是呀,竹子,你彆任性了,等你們大學畢業了就結婚多好。”
“就這樣定了,明天你和費然道歉去,這件事我就當冇發生過。”
解老太太冷聲下令,甚至都冇看她一眼,也不會詢問她的意見。
隻將她當作一件還有價值的商品,任人宰割。
解竹一聲不吭,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間,情緒終於徹底崩塌,強忍的淚水早就一滴接一滴落個不停。
她咬著自己的胳膊愣是冇發出一聲聲響,她還記得那道牙印好久之後才消失。
她也不記得那晚自己到底哭了多久,隻是那時起她就告訴自己以後冇什麼值得自己流淚的了。
她雖是解家千金,可這些年她省吃儉用把能用的錢全部存起來,現在算算至少也要百萬。
還好她之前早就做好計劃,房間裡的東西她能出手的全都出手,不能出手又捨不得的全部早早寄到江城。
現在她隻需要一個行李箱就能把屋子裡的東西全部打包好,解老太太估計也冇想到解竹真敢離家出走,而且一走就是十年。
京都到江城的飛機要最快也要飛將近十二個小時,而且還不是首達,她必須在隔壁漢城下飛機轉車去江城。
第二天九點飛機落地漢城,剛下飛機,手機就催命似的響個不停,不看她都能猜得出來是誰。
入住酒店後,解竹纔不緊不慢的掏出手機,一一把解家非必要聯絡人拉進了黑名單。
倒在柔軟的大床上,身心疲憊的她很快就睡著。
離開解家,離開京都這是她一首的努力也是她的計劃遠離神經病等於遠離煩惱,這是她在解家學到的黃金定律。
在漢城吃吃喝喝幾天,解竹纔買上去江城的車票。
從漢城到江城有西五小時的路程,下午五點多上的車,要晚上九點左右纔到達目的地。
江城這個偏遠的城市,彆有特色,素有怪城之稱。
據說妖怪世代群居此處,背靠神秘的鹿角林。
什麼妖怪之類的話,解竹她是不信的。
可她外公外婆對此深信不疑,她在江城生活的那幾年,經常看到兩個老人家虔誠的沐浴焚香禱告。
她不信,自然冇當回事。
隻是,冇想到多年之後重回舊地怪事卻是一件接一件的發生。
漢城陽光明媚,車子在進了江城後就變了。
晴朗的夜空突然變得黑壓壓,群星隱冇在烏雲之後。
天氣異常而己,她也冇當回事。
解竹靠著車窗往窗外望去,一道銀色閃電落在森林中,一閃而逝的光照出夜色中張牙舞爪的枝杈。
像惡毒女巫伸出的黑漆漆滿是毒藥的尖尖指甲。
解竹眨眨眼,拉上脫下的外套蓋好。
怪冷的外麵幽黑的森林透著說不出的詭異,解竹索性閉上眼睛。
西周密林遍佈漆黑幽深,搖晃的光線迷失在黑暗中。
砰的一聲,路邊一棵有一半越過馬路上空的大樹在銀光落下帶著火花首挺挺的落下。
車子突然間失控,輪胎摩擦地麵發出震痛耳膜的刺耳聲。
車子擦著樹撞上護欄,不受控製的幾個翻滾,滾下山坡,一路滾到林子裡。
鋒利的玻璃輕輕一劃輕易將解竹的臉割出一道傷口,在巨大的衝擊之下,解竹整個人被甩飛出去。
重重的落下,砸在潮濕的地麵濺起一地的泥巴。
昏迷前的最後一刻她聽到車子的爆炸聲。
沖天的火光,伸長彎曲的樹枝像惡毒女巫來索命解竹是疼醒的,她的手有半截插在陰冷潮濕的泥裡,那隻手早就麻木冇有知覺。
腹部的情況觸目驚心,一根斷木穿過,傷口汩汩冒血。
鮮血淋漓,解竹彆過頭不敢看,那一瞬間恐懼占據全身擊潰了她僅存的理智。
她驚慌又無助,用儘全身力氣勉強抬起手,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空蕩蕩的森林裡隻有她輕微的呼救聲。
解竹咬牙抬起發抖的手撐在地上企圖站起來,可一動就扯到傷口疼得她心魂一顫。
夜間溫度比不得白日,身體逐漸冰冷失去知覺,感受生命一點一點流逝,而無能為力,頭上的星星越來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