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隻見月台上,帷幔隨風飄揚,圍爐煮茶。

而一旁的華姝正在撥弄琴絃,調試音色。

“娘娘,您這新創的曲子真好聽,奴婢還是第一次聽到這般輕快的琴聲呢?”雲悅說著,真心覺得好聽。

華姝笑了笑,楚國琴的曲調主打一個淒淒慘慘慼戚,彈著彈著就陷入自尋煩惱的心情。

她這首小調是趙國樂師白然所創,她每每聽起,就覺得愉快。

尤其,樂師白然生得一副好模樣,彈起琴來,有幾分仙氣。

賞心悅目。

溫嬤嬤不知是察覺到了什麼,倒茶的動作緩慢,挪到主子身邊,張了張唇。

月台上看外麵格外清楚,尤其是那一抹明黃色的龍袍,很顯眼。

見狀,華姝神情微頓,又斂眉像是無事發生般,繼續撥弄。

“論起琴譜,哪裡比得上皇上,皇上少時成名,自創《繁星》,那纔是厲害呢,隻可惜..........”

她說著,便冇有了下文。

明日太後回宮,這會皇上突然出現在這裡,指不定抱著什麼心思。

“隻可惜什麼?”

那清冽的聲音在坤寧宮響起,緊接著一行人走了進來,李勝象征性喊了一嗓子,皇上駕到!

坤寧宮的所有人跪地請安。

華姝高坐月台,望著底下出現的人,不免覺得好笑。

她就留了一句話,皇上就忍不住進來,許是來了好一會吧。

華姝起身走到台階,就見著皇上已經走上來,兩人打了照麵。

華姝規矩行禮。

“可惜什麼?”楚澤從她身邊穿過,徑直坐在裡麵小榻處,一雙黑眸盯著她,帶著幾分犀利。

華姝轉身,迎著他的目光,“臣妾拙見,皇上平日裡忙於政務,心裡麵裝著天下百姓,這些風雅之物,想來也是不得不捨棄。”

楚澤冇料到她會這麼回答,尤其看她麵色如常,眼裡還有幾分真誠。

他心神微動,不自然地挪開目光,看向它處。

的確,成為皇帝的那一刻,同樣要割捨很多東西。

溫嬤嬤在一旁小心翼翼給皇上斟茶。

近日每每皇上出現,她們坤寧宮的人,都心驚肉跳的,生怕又出現差錯。

華姝提著裙襬走過去,吩咐人收琴。

“這就不彈了?皇後技藝粗糙,就該多練纔是。”楚澤端起茶,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這是碧螺春,但他平日裡隻愛喝雨前龍井。

華姝挑眉,她便讓人把琴放下,目光在皇上身上打量了一圈,算是明白了。

皇上分明是被她的琴聲吸引過來,偏偏死鴨子嘴硬。

想聽就想聽,裝什麼?

她坐在那裡,手指撥動琴絃,若無其事開口,“臣妾技藝不精,本來是想多練練,不敢汙了皇上您的耳。”

楚澤冇說話,華姝便自顧自地彈起剛剛那一首曲子。

悠揚琴聲繞著整個月台,能明顯感覺皇上享受著,華姝眼裡染上幾分笑。

人啊,永遠對新鮮事物抱有好奇感。

皇上也不例外。

一曲罷,餘音嫋嫋。

楚澤的神情明顯緩和了些,倒是開口說著,“這幾個地方銜接不夠自然。”

皇上指了指桌麵上的琴譜,順勢來到她身邊,彎腰在琴絃上撥弄,他的手纖長,骨節分明,很是好看。

琴音在他的手上絲滑婉轉。

華姝點頭,她寫下來的時候,就發現問題,她能聽,但不代表記得清楚,冇想到皇上是一眼便看清楚問題所在的根源。

她邊聽邊拿筆更改著。

楚澤側眸,看到她認真修改的模樣,不免覺得順眼很多。

這倒是第一次隔得這麼近打量他這個皇後,也冇有那般的不堪。

上次她說要老實安分,現在看來,是做到了。

夏日炎熱,皇後隻穿了一件單薄的金色長裙,她端坐桌案前,提筆時,衣裳貼身,完美展露她曼妙的腰線。

楚澤離得近,又聞到她身上的香氣,不濃不淡,恰到好處。

他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月光下,她的肌膚光潔,好似尋不出一點瑕疵,圓圓的耳廓,讓人不禁想揉捏。

微風撩動帷幔,筆尖在紙上落下幾筆痕跡。

華姝的字跡娟秀,即便更改,也是整齊。

她察覺出身邊的目光,不動聲色拿起紙張,吹了吹那未乾透的墨漬。

唇瓣嬌粉,那股柔柔的風,彷彿吹到了心裡。

癢癢的。

楚澤很快發覺自己的不對勁,他轉過頭,可又覺得惱怒。

有什麼不能瞧?

他是皇上,滿後宮的嬪妃都是他的女人。

皇後也不例外,反正她若是恪守職責,他還是願意給她一次機會。

楚澤輕輕咳嗽一聲,李勝彷彿通了皇上心意,隻是冇等他開口。

華姝倒是先一步關切,“皇上莫不是被風吹了,李公公,你快扶皇上早些回去歇著吧!”

回去歇著?

李勝的話都被梗住了。

皇後孃娘說的什麼話,是不是糊塗了?

這不是明擺著把皇上往外麵推嗎?

楚澤臉徹底黑下來了,他垂頭看著華姝,彷彿要從她臉上盯出一個洞來。

但偏偏她眸色無辜得很。

楚澤不傻,哪能猜不出她就是故意的。

恐怕心底裡還在埋怨他,所以上次敢諷刺他眼光一般。

好得很!

本來還想給她一個台階下來,冇成想,她是一點都不知珍惜。

“回宮。”楚澤聲音冷下來,站起身,不再看她一眼,拂袖離開。

華姝緩緩站起福身,算是送他走了。

皇上再一次負氣離開了坤寧宮。

溫嬤嬤上前,有些不解,“娘娘,皇上好不容易來一趟,您何必與他置氣啊!”

剛剛都瞧著皇上跟主子兩人,氛圍很好,皇上留宿,豈不是順理成章的事。

“來一趟,他挑挑揀揀,心裡對本宮是看不上,又何必留他。”

華姝應付地說了一句。

她心裡是有另外的打算。

皇上想要誰就要誰,可太輕易得到了,就冇意思了。

現在的皇上對她有興趣,說到底,隻是因為一個人突然有了不同的變化,不免產生一點點好奇而已。

那之後呢?

這點好奇若不好好利用,很快就會被帝王戒備心占領。

華姝早在很久之前,就明白一個道理,越是有毒的花朵,越是迷人。

她要得是,情難自禁,無法自拔。

明知有毒,還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