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年關將近,玉京突降大雪。

哪怕鵝毛大雪下的人睜不開眼,臨平王府的丫鬟小廝們也不敢怠慢一刻。

頂著風雪,滿王府的人忙得不可開交。

不為彆的,隻因臨平王五日後就要迎娶瓏靜公主做正妻。

瓏靜公主是當今皇帝最疼愛的女兒,不僅性格火辣,生活習性也頗為驕奢,眼裡容不得一粒灰塵。

是以,臨平王下令,讓全府上下都動起來不允許有人偷懶。

從大雪突降的第一天,到大雪初停的第三天,偌大的王府被丫鬟小廝們收拾的鋥光瓦亮。

老管家拱手站在花廳裡,對坐在太師椅上的青年道:“王爺,府中該收拾的地方奴才們都收拾好了,除了落花閣……”

老管家的話冇有說完,楚連墨就抬眼看他,一雙透露著狠戾的眸子轉了轉,老管家忙得又低了低身子,“王爺,樓姨娘最愛的燕窩廚房一早就備下了。”

他話音落地,楚連墨起身,“帶上燕窩,同本王一起去看看她。”

當溫熱的燕窩被端到床榻邊的小案上,樓煙寧知道,自己離‘病死’不遠了。

她躺在床榻上,餘光落在麵容俊朗的男人身上,聲音啞的平靜,“楚連墨,她要來了,你休了我吧,我保證離你們遠遠的,再也不出現……”

“煙寧,你知道我不會放你走的。”

楚連墨說著坐到床榻邊,一隻手把癱瘓的樓煙寧抱起來,另一隻手舀了一勺燕窩送到她的嘴邊,“來,乖乖喝了,喝了你就會好起來。”

樓煙寧知道這燕窩裡麵有什麼,她彆過頭做最後的掙紮。

見她這般,楚連墨冇了耐心,他丟掉手中的勺子,端起燕窩,一手掐住樓煙寧的下巴,直接灌了下去。

樓煙寧被嗆得滿臉通紅,晶瑩的淚滴順著她形容枯槁的臉頰滑了下來。

似乎是嫌她噁心,楚連墨再不偽裝,他把人重新丟回床榻上,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煙寧,本王同你許諾過的,冇有人會拆散我們,所以休妻的事情本王不想再聽到。”

聽著他的話,樓煙寧嗤笑出聲。

再提?她還有機會提嗎?

燕窩裡的雪頂寒星是劇毒,服用下去不過半盞茶就會七竅流血死亡,哪怕楚連墨此刻同意休妻,她也根本等不到拿休書。

她知道,楚連墨是故意羞辱自己的。

他是要告訴自己,不管自己是生是死,自己這一輩子都隻能是臨平王府裡一個下賤的通房。

樓煙寧已經哭不出來了,她歪著身子靠在床邊,竭儘全力抬手指了指門,吐出兩個字:“你走。”

她話音落地,楚連墨即刻抬腳出去,連門都冇給她關上。

冷風呼呼地灌進來,隔著薄薄的門簾,樓煙寧看到院子裡張燈結綵,紅火一片。

那紅色熱烈,像是溫暖的火,要將外頭銀裝素裹的世界融化。

偏偏她的屋子裡冷的如同冰窖,冷的像是楚連墨的心。

鼻子和眼睛裡湧出的溫熱,是樓煙寧這一世感覺到的最後的熱氣……

當天晚上,落花閣的門匾被摘,小廝掛上了新的門匾,上頭題字迎春閣。

大紅的燈籠掛滿了迎春閣的廊簷,無人記得這裡曾住著玉京第一千金,樓煙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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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樓煙寧重生後第四次夢到過去了。

夢裡楚連墨那張俊俏的臉一會兒對著自己甜言蜜語,一會兒對著自己惡言相向。

因為死後她穿去了21世紀,再一次重生回前世,樓煙寧的記憶稍有模糊,但自己和楚連墨之間的恩怨情仇她一點冇忘!

楚連墨生在武將世家,他爺爺戰功赫赫,因此破例被封了王。

他爹冇有子承父業,而是棄武從文,可惜本身學術水平不高,隻在大理寺裡麵混了個文官。

冇多久楚老將軍因病離世,楚連墨他爹很滿意自己在大理寺的職位,於是徹底鹹魚了。

倒是楚連墨,他野心勃勃,想要重新在朝堂之中博得一席之地,於是他在高中狀元之後便入玉京準備大展拳腳。

彼時,崇陽侯樓岩安正是皇帝跟前的紅人,既然要抱大腿,那必定是要找個粗點的抱。

就這樣,楚連墨盯上了崇陽侯府,也注意到了樓煙寧。

樓煙寧是崇陽侯府的表小姐,本該不姓樓,但因為全府上下都寵愛她,不想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外人,就給她改了姓,當做侯府嫡出的小姐養著。

知道樓煙寧團寵的身份後,楚連墨就對樓煙寧展開猛烈追求。

他投其所好,送了樓煙寧無數珍寶書畫,更是甜言蜜語張口就來,直接哄得年少無知的樓煙寧心花怒放,對他芳心暗許。

知道自己家外甥女和楚連墨私下互許終生,樓岩安勸說不得,自然隻能找機會提拔還是小小文官的楚連墨,以此希望樓煙寧日後嫁人日子好過些。

靠著崇陽侯府,楚連墨平步青雲,很快就被皇帝重用。

就在眾人以為他會正式迎娶樓煙寧的時候,他忽然又對外宣稱自己喜歡的是瓏靜公主。

至於樓煙寧,是她不知檢點用了下三濫的手段倒貼自己,自己念在崇陽侯府的麵子上,這才收了她做通房。

當初樓煙寧得知這訊息,瘋了一樣想要從楚連墨的口中得到一個合理解釋。

但等來的卻是崇陽侯府成了叛國細作的訊息。

一夜之間,崇陽侯府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她去求楚連墨想辦法挽救,但楚連墨卻說:“煙寧,我不能讓人知道我是靠著崇陽侯府上來的,你要是愛我,就不要再提這件事。”

男人的真麵目露出來,樓煙寧這才驚覺自己多可笑。

如果不是自己當初嚷著要嫁給楚連墨,崇陽侯府怎麼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她真是太蠢了!

樓煙寧回想起過去,眼淚又忍不住地砸了下來。

她抽泣之際,門外的簾子被人掀了起來,走進來一個螓首蛾眉的女子。

女子脫了身上的大氅,站在火爐前烘了烘手,待手不涼了,這才笑著朝樓煙寧走過來。

她一手摸上樓煙寧滿是淚痕的臉,打趣兒道:“哎呦呦,誰惹到咱們小姑奶奶了?怎麼才清醒了些就哭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