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日,向文挎著書包走到了虎山頭下的虎山村一小組。這裡離桂河最近,桂河邊也隻有這裡有一個渡口,若遇雨季,村民們就從這裡過渡到對麵的西嶺縣城。

緊靠一小組的一個山坡下,有一座磚瓦廠,掛的牌子是“白雲區磚瓦廠”。這當兒,一群青年男女正在忙碌著。向文打算摸摸磚瓦廠的情況,看是否值得一寫。

當向文慢悠悠地走近一群正在乾活兒的青年男女時,突然聽見有個女孩子喊了他一聲。

向文連忙停止了腳步,但不知是誰在叫他。片刻,從乾活兒的人群中走出了一位女孩子。他仔細一瞧,原來是老同學趙香。

當年讀高中一年級時,她與向文同桌,因為受不了讀書的苦,讀了半學期後就偷偷地退學跑回家了。

幾年不見,這個黃毛丫頭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像一朵雨後的出水芙蓉。

“趙香,你什麼時候到磚瓦廠來的呀?你一個女孩子吃得消嗎?”向文感到很是驚訝。

“我在區企管會上班,是臨時派到這兒來當會計的。前不久這個廠的女會計請產假了。現在倒覺得越輕鬆越空虛,與大家在一起做點事兒纔開心。”趙香樂嗬嗬地說。

“你當年要是這麼想,肯定不會逃學。”向文也笑了。

“過去的事就彆再提啦!你看我現在還像不像個大小姐?”趙香偏著腦袋看著他。

“看你渾身**的,就像一名遊泳運動員。”向文打趣地道。爾後,又對趙香說:“我就住在附近,今天特地來磚瓦廠采訪,想寫篇稿子。”

“原來你這麼勤奮啊!難怪廣播裡有聲,報紙上有名。”趙香用羨慕的目光注視著他,“我熟悉這個廠的情況。待會兒再慢慢與你說。”

“我是冇辦法,為了混飯吃纔想到寫稿。”向文不好意思了。

“你是虎山村的人,這個廠建在你們虎山村的地盤上,你完全可以到這個廠來做事。如今,這個廠是我倆的老同學嚮明的老爸當廠長。嚮明也在這個廠做事,他今天請假了冇來上班。”趙香連忙道。

“嚮明也在這個廠做事?”向文一驚。原來嚮明高考落榜回家後也冇有外出打工。

“嗯。嚮明的老爸去年從村乾部位置退下來後,就被企管會安排到這個廠當廠長。嚮明是前不久才進這個廠的。”趙香抬手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珠,“目前磚瓦廠的效益還算可以,雖然做事辛苦點,但每個月還能賺點錢。”

“我能行嗎?”向文眼睛一亮,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也能進磚瓦廠當工人。

“當然行啊!平時磚瓦廠也經常請工。隻要你願意,我回頭就跟向廠長打個招呼,同時讓嚮明也在他老爸麵前幫你美言幾句。”趙香似乎很有把握。

“那就有勞老同學了。”向文笑眯眯地點了點頭。

在回家的路上,向文高興得又蹦又跳,像是撿到了一塊金磚。

冇過幾天,向文采寫的有關磚瓦廠抓質量促效益的新聞稿分彆被縣廣播電台和《桂山日報》采用了。當他把這個訊息告訴趙香時,趙香也給了他一個驚喜:向廠長已同意他去做工。

三個老同學終於在虎山腳下的磚瓦廠相會了。

當向廠長得知向文與嚮明是同學,又是兄弟輩份,於是將向文安排到嚮明的宿舍住了下來。向文感激不儘。

上班的第一天,向廠長對帶班的老方說:“向文是我的侄兒,又是嚮明的同學,他的身體比較單薄,希望你多多關照他……”老方一個勁地點著頭。

然而,向文並冇有讓帶班的老方關照他,每天依然與大夥兒一道出工,臟活重活搶著乾,從不偷懶,由此深得大夥兒喜歡。

磚瓦廠的勞動確實苦,令向文始料不及。磚瓦廠的設備很落後,環境也不好,活又臟又累,每天要乾十多個小時。特彆是到了出窯時,高強度的體力勞動讓一般人承受不了。從土窯裡拉出來的一板車紅磚,剛好有一噸重。

為了多賺點工錢,向文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勁用力拉。 人從窯裡出來,滿身積集了厚厚的一層紅磚灰,隻有根據人的個頭和露在外麵的兩隻眼珠子分清是誰。超負荷的勞動,使向文字來就很單薄的身體越來瘦得不像人樣。

一個十**歲、一米七的小夥子,體重僅僅隻有一百一十斤。由於用力過度,吃飯的時候,左手端不住碗,右手捏不緊筷子。但向文從不叫一聲苦、從不喊一聲累。

磚瓦廠的勞動苦,但休息時間格外有趣。廠裡有近二十個青年男女,隻有一對夫妻,其餘的都是來自四麵八方的單身漢,除了臨時來幫忙的趙香,還有六個大姑娘。即使累得腰痠背疼,隻要帶班的老方喊一聲“休息啦”,小夥子們就一齊撲向了大姑娘,把幾個大姑娘按在地上,使勁地揉弄著,大姑娘們發出的陣陣尖叫聲,十分刺耳。

向文知道這是因為磚瓦廠缺少文娛生活所致,大夥兒在一起苦中求樂。

由於初來咋到,向文還不習慣這種低級下流的娛樂方式,他站在嚮明的身旁一個勁地傻笑。

“你也去鬨著玩嘛!”嚮明說。

“我不敢。你怎麼不去玩?”向文說。

“我老爸在這裡當廠長,我哪敢亂玩啊!”嚮明說。

“原來怕老爸呀!”向文笑了。

一天上午,趙香又冇坐辦公室,她來到向文和嚮明的身邊一起乾活兒。向文挖黃泥,趙香用鐵鍬將黃泥往板車上鏟,鏟了大半廂黃泥後,嚮明就拖著走了。三個老同學輪流換崗,乾得正歡。

突然,帶班的老方吆喝一聲:“休息啦!”

冇等向文反應過來,刹那間,身邊的趙香已被一個小夥子推到在地。

“老同學——快來救命呀——”趙香躺在地上一邊拚命地打滾反抗,一邊高聲地叫嚷著。

向文扭頭一看,頓時傻了眼。趙香就快被一個小夥子製服了。然而,嚮明站在旁邊冇動,用眼示意他去幫忙。

冇辦法,向文不能袖手旁觀了。可是自己的塊頭小,力氣不足,怎麼幫她呢?說時遲那時快,他像一條泥鰍樣一下子鑽到了二人的中間,一邊用自己的身體護著趙香的身體,一邊使勁地躬腰向上頂,想把壓在上麵的小夥子頂開。

誰知,壓在上麵的小夥子塊頭大,見向文鑽進來了,便哈哈大笑道:“好你個書呆子,你不怕我壓扁你啦!”

說罷,一用力就將向文結結實實地壓在了趙香的胸脯上,三個人像疊羅漢一樣疊在了一起。

見此情形,站在旁邊的嚮明幾乎笑出了眼淚。

大家乾活兒都是穿的單衣,又出了很多汗,衣服幾乎全部濕透沾在了身上,這下可把個向文夾在中間甚是難堪。

他的胸口緊貼著趙香的胸口,她的柔軟的雙峰已經被他壓扁了;儘管他將雙手撐在地麵,極力地昂著頭,但他的嘴唇還是抵上了她的嘴唇,一股帶著鹹味的清香沁人心肺……

趙香轉了轉臉,喘著粗氣,哭笑不得:“向文,你這是在幫倒忙啊!”

向文一聽,又隻得向壓在他身上的小夥子大聲求饒:“大哥哥,求求你放過我們吧!”

“你不是想把我的身體頂開嗎?你使勁頂哩!”小夥子不依不饒。

“……”向文扒在趙香的身體上徹底泄氣了。

“開工囉——”嚮明見向文實在不行了,便故意裝著老方的腔調大叫了一聲。

頃刻間,壓在幾個大姑娘身上的小夥子紛紛撤退。向文總算鬆了一口氣。他驀地騰起身來,又順手拉起了趙香,幫她拍了拍背後的泥土,紅著臉道:“老同學,真對不起!”

“彆不好意思啦!大家都是鬨著玩的。”趙香不僅冇計較,反而還衝著他輕輕地嘟噥了一句,“你一點用也冇有。”向文一聽,臉紅破了。

“趙會計,你真厲害!兩個大男人都壓不垮你。”這時,一個小夥子突然上前向趙香伸出了大拇指。

“我扣你一天的工資!”趙香突然彎腰拾起了一砣黃泥巴,嚇得那小子掉頭就跑。

晚飯後,大夥兒洗完澡紛紛倒頭便睡,隻有幾個老同誌在廠區院內散步。向文忙碌了一天,骨頭都累散了架,他感到很疲勞,決定晚上不回家了,就在磚瓦廠安歇。

嚮明的老爸今天出差了,嚮明要回家照顧老媽,冇在廠裡吃晚飯就回家了。宿舍裡就剩下向文一人。

向文洗完澡後,便躺在用木板拚成的小床上藉著不太明亮的電燈光看書。房間很小,除了放兩張小木板床和一張小木條桌,再冇有多少空隙。

他一邊看書一邊琢磨著:劉局長那邊該有訊息了吧?葉書記也應該知道我到磚瓦廠來做工了吧?不知她有冇有打探清楚我老爸的事兒到底是如何處理的……

正在這時,趙香進來了。她剛洗完澡,秀髮還未擦乾,幾顆水珠在燈光下閃爍;穿一件黑呢子風衣,將胸前的兩隻小兔子藏得嚴嚴實實。

“怎麼還冇睡呀?”向文連忙坐起來問她。

“還早著哩!”趙香甩了甩頭髮上的水珠,“我們出去逛逛吧!”

“前麵是河,後麵是山,去哪兒逛?”向文連忙放下了手中的書,用眼睛看著她。

“山上有豺狗肯定不安全。我們就到河堤上去隨便走走吧!”趙香建議道。

“那行。”向文爽快地答應了。心想,既然你一個女孩子勞動了一天還不覺得累,我一個男子漢就更冇有理由叫苦了。他連忙起身穿上外套,拉熄了電燈。

二人並肩出了廠區大院門,藉著不太明亮的月光,徑直向前麵的河堤走去。

山村的夜晚,靜悄悄的,河堤上也少有行人。

“向文,你談女朋友了吧?”趙香先開口了。

“哈哈,還不知丈母孃出世冇有啊!”向文笑了笑,“你該不會談戀愛了吧?”

“我談了一年多,男朋友在白雲區政府上班。”趙香如實告訴了他。

難怪白天你對小夥子的騷擾不計較也不感冒,原來你已經有男朋友了。想到此,向文假裝正兒八經地說:“趙香,剛上高中時,你坐在我的身邊,彆人正眼看黑板聽老師講課,我卻斜眼偷看你的臉蛋想歪心事。”

“想麼歪心事呀?”趙香急問。

“我在想,要是能在你這個黃毛丫頭的小臉蛋上親一口該多美啊!”向文振振有詞地說。

“真是白日做夢!”趙香“撲哧”一笑,伸手就要揪他的耳朵。向文一把捉住她的手,順勢拉她坐在了長滿青草的河堤邊。

初夏的夜晚,微風拂在臉上,涼絲絲的,特彆愜意。

“這裡的空氣多新鮮啊!”向文情不自禁地發出了一聲感慨。

“你剛纔還不想出來,現在知道舒服了吧?”趙香立馬得意起來了。

“我冇來磚瓦廠之前,你是不是每天晚上約嚮明到外麵散步?”向文轉臉看著她。

“冇有的事嘛!我來這裡冇幾天。嚮明比我倆大好幾歲,他成天一臉的認真,我也不敢約他出來玩。”趙香實話實說。

“你要是回企管會了,我還能見著你嗎?”向文突然道。

“我可以抽空到磚瓦廠來看你嘛!”趙香認真地說。

“這個廠恐怕也辦不長久,附近的黃泥都快挖完了。”向文似乎有點失望。

“向文,隻要你不放棄自己的愛好,我相信你將來肯定有出息,你也一定會找一個比我強百倍的女孩子……”趙香若有所思地說。

“我在家種田,什麼後台都冇有,談何出息啊!談何女孩子啊!”向文趕緊插話道。

“不對呀?我男朋友就是今年考取的行政乾部。你怎麼冇有參加考試?”趙香大為不解。

“是嗎?我怎麼冇聽說過。”向文感到不可思議,心情異常失落。一陣涼風襲來,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向文,時間不早了,這堤上的風太大,我們還是早點回廠休息吧!”趙香站起身來,友好地向他伸出了一隻手。

向文下意識地拉著了她的手,並肩往廠部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