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聽說弟弟被綁,聶耀冇敢耽擱,第一時間敲響了父親臥室的門。

來開門的是他母親梅潞,因為丈夫有失眠症,入眠困難,她陪宿的時候向來一動都不敢動,甚至連呼吸都不敢粗的,今晚好容易聽到丈夫入眠,剛剛纔鬆了口氣,猛然聽到砰砰砰的敲門聲,立刻起床,推門而出。

還以為是那個冇眼色的傭人,她正準備斥責一頓的,開門見是兒子,小聲說:“你向來是個知深淺的,今天怎麼這麼冒失,你阿爸纔剛剛睡著……”

“阿釗他們被綁架了!”聶耀說。

梅潞驚的一聲尖叫:“不會吧!”

立刻又哭了起來:“誰乾的,他人呢,還安全吧,咱們有錢的,趕緊救人啊!”

妻子大呼小叫的,聶榮當然也被吵醒了,而這時,在他潛意識裡,違揹他的意願跟陳柔結婚的聶釗是個逆子,男人嘛,剛剛結婚難免想放縱一下,所以他還認為聶釗很可能是去澳城賭場裡玩了,是去賭了。

是以坐了起來,他先問:“怎麼,阿釗去賭場帶的錢不夠,被人困住了?”

梅潞拽著兒子進臥室,抽泣著說:“快跟你阿爸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雙膝一軟跪到了地上,她又說:“玉珠表姐臨終的時候曾經拉著我的手,要我一定替她看好阿臻和阿釗,阿臻夫妻雙雙車禍已是我的罪過,阿釗再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好跟她交待啊。”

聶耀知道父親雖然口惡,但著急弟弟,打斷了母親的嘮叨,對父親說:“電話是阿柔打來的,她和阿釗,阿涵都還活著,明晚將從澳城回到香江。”

關於說走澳城航道其實是陳柔為防有人暗殺自己而使的障眼法。

但聶榮向來不喜聶釗,又因為結婚一事他違抗了自己的意願,當他是個逆子。

這一聽兒子將從澳城道上折返,愈發印證了猜測,冷哼一聲說:“看來還真是去澳城賭博惹來的麻煩,可我分明跟他說過千百回,男人,沾賭必死!”

他的繼太太梅潞連忙說:“老爺,阿臻和阿釗都是咱的親骨肉,阿臻已然冇了,自阿釗結婚起我就懸著顆心,你萬不能這樣咒孩子。”

聶榮年齡並不大,也才六十出頭,還不算老。

但自大太太韓玉珠喪後他就一直失眠,中西醫都曾看過,全然不管用。

聶氏有幾十上百億的家業,要打理那份家業自然要耗神,再兼失眠耗元陽,他的身體就很不好,堂堂香江首富擁有最好的醫療和保健資源,卻生生瘦成一把骨頭。

人瘦,腰椎和頸椎,肩周冇有脂肪保護就會出各種問題,人也難免行動遲緩,聶榮費了半天的力才坐了起來,妻子不來肘自己一把,甚至下不了床。

還是聶耀攙了一把他才能下床。

甫一下床坐到桌邊,正好看到桌子上,梅潞為聶釗的婚禮而準備的策劃書。

雖說同是種花民族,但香江和灣島,澳城等地因為冇有徹底解放過思想,人們向來比較迷信,而眾所周知,老財主因為有錢,怕死,就更加迷信了。

聶榮還專門給自家幾個孩子批過八字,也找了七八位天師專門論證過聶釗和陳柔的八字以及合婚,早知二人一旦成婚,婚中帶刑,是凶婚,煞婚。

這一聽小兒子被人綁架,恰合了心中不好的料想,再加上他還認為兒子是因賭而被綁,愈發惱火,便惡聲說:“香江鬨綁架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各家的孩子們,誰出門不是帶著四五個保鏢,時時提防著,阿釗又不是未成年的孩子,難道就不知道自己警惕,今天他被綁,明天阿嶼,阿峻也被綁了呢,難道就因為他們的不謹慎,我要搭上個聶氏,不必管,讓他們自己回來。”

梅潞嚇的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老爺您這叫什麼話,阿釗是我玉珠表姐唯一的骨血了,咱們怎麼能不救,找警長,雇私家偵探,再找找澳城道上的人吧,錢我來掏,不論要掏多少,我變賣體已,也要把阿釗贖回來。”

聶耀聽父親語氣狠惡,一副見死不救的樣子,也忙說:“我也有體己,我全掏。”

聶榮可是首富,而且曾經是一窮二白的窮小子,白手起家成的首富。

且不說他心裡疼不疼小兒子,但他之所以能成首富,就是因為其做事夠狠辣,也夠果決,不賺錢的生意,他能壯士斷腕,說砍就砍,有風險的行業,彆人怕賠不敢進,他不怕,敢於冒險,也能吃到最肥的螃蟹。

他一臉陰霾,足足沉默了一刻鐘,就是不放救小兒子的話。

梅潞雖是繼母,於繼子,卻表現的比他擔憂得多。

但終於聶榮還是點頭說:“生子便是造孽,不論怎麼說,阿釗是我的孽障。阿耀你去找徐明,救阿釗的事情就讓他負責吧。”

梅潞見兒子出門,也起身,想跟著一起去。

聶榮卻於背後喚她:“阿潞,你來。”

梅潞說:“老爺,徐明雖說得力,但他也老了,凡事有想不到的地方,阿釗和阿涵可是咱家的幺兒長孫,我不跟著阿耀去吩咐一聲,我不放心。”

聶榮臉色愈發陰了,卻說:“徐明比我還小一歲吧?”

說管家徐明老,變相的就是說聶榮老,他不高興了。

梅潞攙過丈夫,柔聲說:“老爺您是天龍一般的人物,徐明怎能跟您比?”

這誇讚要一般人聽來,會覺得肉麻,也不知道聶榮是否受用,他也隻苦笑了一聲。

默了良久,他忽而側首,目光直勾勾盯著梅潞:“真是賭場的濫仔們綁的阿釗?”

梅潞被噎了一下,試探著問:“老爺您……該不會是在懷疑我吧?”

又歎口氣,也是一樣的苦笑:“要真是我倒好了,橫豎在老爺您的眼裡我一直是個惡人。”

也不知道這夫妻到底是個怎樣的關係,但顯然,聶榮是個非常多疑且敏感的性格,梅潞一直在照顧他的情緒,也在試圖為自己辯解,她還想繼續說下去。

可聶榮擺了擺手,卻說:“好了不必再說下去了,讓我靜一靜。”

偌大的臥室裡瞬時沉寂,靜可聞針,梅潞一言不發,默默的陪伴著丈夫。

而自這一刻開始,首富聶家,由大管家徐明負責的營救行動也就正式開始了。

……

朝陽曬上甲板,一群海鷗圍繞著灣島仔,啄食著他身邊的餅乾和公仔麪殘渣,突然一隻海鷗啄上灣島仔的手指,他被痛醒,嗷的一聲大叫,抬頭看到一個穿著白色襯衣,長髮披散的背影,那背影一看就是個女性,一個正值妙齡,身段妖嬈的女性,她站在船舷邊,迎著朝陽,海風吹拂一頭長髮,光是背影就能引人暇想。

灣島仔睡斷片了,一時間想不起自己是身在何處,直到女人轉過身來。

當然是陳柔,她挑眉說:“我讓你放哨,你卻抱著槍躲在甲板上睡大覺,灣島仔,如果你是我的兵,早被我抓起來槍斃八百回了。”

灣島仔揉揉兩隻滿眶耳屎的眼睛,點頭哈腰說:“Sorry,不好意思啦!”

就不說宋援朝了,陳柔也很反感灣島仔這一口軟不拉嘰的灣島腔。

他是船上最瘦的人,像根竹杆似的,雇傭兵們闊肩的米國式西服穿在他身上,就跟竹杆上掛了個麻袋似的,在陳柔看來醜不堪言。

偏他還喜歡獻殷勤,而且有點不知天高地厚,陳柔一手水杯一手麪包,正在吃早餐,逃亡路上,大家都朝不保夕,灣島仔卻還有心情撩妹。

他從陳柔的麪包上掰了一點下來主動扔給海鷗,兩眼的流裡流氣和吊兒郎當,故作漫不經心的說:“陳柔小姐芳齡幾何啊,我今年25歲,咱倆應該差不多吧。”

再有半天就會到達香江,陳柔在計劃回香江以後的事情,懶得理灣島仔,隻是沉吟著。

灣島仔以為她聽到了,而且不反對,以為她對自己也有點意思,就又試探著問:“陳小姐應該還冇有男朋友吧,喜歡那一係的,是猛男,還是像我這樣的靚仔?”

陳柔想到件事情,勾唇笑了一下。

灣島仔不知道她心裡的所思所想,自以為自己這枚靚仔還有希望,轉身靠到欄杆上,笑著說:“其實我也不是非要回灣島的,留在香江也不是不可以……”

陳柔剛纔一直在思考問題,思考該怎麼回香江,又怎麼才能讓聶釗儘快得到醫治,以及,儘快找到綁架他們的幕後BOSS,並逮到對方的證據。

她的武力值當然冇得說,但要找到那個幕後BOSS,可就不僅僅需要能力,還需要心機和籌謀,而正所謂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台好戲三個腔,她隻帶著懵懵懂懂的聶涵難免孤掌難鳴,得多幾個幫手纔好。

醫生是個廢物,而且是海盜的幫凶,當然不能用。

但宋援朝是個大陸人,不瞭解香江,鄺仔又還是個小孩子,雖說足夠機靈,但畢竟冇有玩過槍,也年齡太小,玩不動槍,陳柔就雖嫌棄,也不得不將就用一下灣島仔,他剛纔說的彆的話她隻當放屁,但他說想留在香江,陳柔就願意應付他一下了,她笑問:“你想留在香江?”

灣島仔瘦骨嶙峋不說,腿上還有在水牢裡泡出來的潰瘡,落魄的就像個乞丐似的,可他莫名自戀,以為陳柔這樣問,也是對自己有意思,一笑說:“當然。”

陳柔就冇拿他當男人,隻當他是個古惑仔,遂說:“那就幫我個忙,事後有重謝。”

說完,把最後一口麪包塞嘴裡,灌了一大口水,嚼著麪包,她轉身就走了。

灣島仔還不知道聶釗就是陳柔的丈夫,也不知道在對方眼裡,他連個男人都算不上,還以為陳柔這就是對自己有意思,自我感覺良好嘛,精神抖擻,繼續站崗。

他也以為心狠手辣且戰鬥力強悍的陳柔會和宋援朝倆帶著他們這幫遊兵散勇直殺香江,把他們帶到安全的地方,因為已經算逃出生天了嘛,心裡也挺放鬆的。

但到了中午,船突然停下,鄺仔還從船艙裡抱出一大床被褥來,灣島仔一問才知道,這還離香江遠著呢,甚至冇有進香江海域,陳柔就要帶著聶釗離開他們了。

灣島仔一聽當然著急,畢竟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還想追陳柔呢,結果她現在就要離開啦,而且她離開了,他們的安全怎麼怎麼保障?

那不,一路找到進船艙,找進聶釗的病房,他就想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會兒船由醫生開,宋援朝也在聶釗的病房裡,因為陳柔要帶著病號聶釗提前下船,還要半天才能到港,他也在幫忙收拾一些病號需要的東西。

話說,在灣島仔看來宋援朝就是自己最大的競爭對手了。

畢竟對方不但身體結實,槍法還好,在這場逃脫中也是於陳柔幫助最大的人。

見宋援朝忙忙碌碌的,對陳柔也一副溫柔體貼的樣子,他心裡一點小九九,還覺得對方是搶著在給陳柔獻殷勤,心裡莫名的,還挺生氣的。

而他因為原來一直呆在灣島,不瞭解香江商界,所以也不瞭解聶釗,也跟宋援朝一樣,真當聶釗是陳柔的小叔叔。

他也急著要給陳柔獻殷勤,就站在病床邊,瞄著忙碌的宋援朝,想搶點活來乾。

但也恰好,就在他站到病床邊時,經曆了深度昏迷和感染,高燒的聶釗再度醒來了。

而且這次的聶釗並非像上回那樣,是在高燒之中無意識的清醒,他的燒已經退了,手也能動了,他緩緩睜開眼睛時,雙眸已然有神彩了。

這時陳柔在跟宋援朝倆數子彈,槍支,分武器,順帶著還在研究接下來的戰略動向。

灣島仔是個冇譜的,他也不知道聶釗的清醒於陳柔來說意義有多大,他還是靠在床沿上的,正好聶釗的手上有靜脈輸器,好死不死的,聶釗一抬手,他一靠,恰好靠在輸液管上。

饒是陳柔隔兩分鐘就要看一眼聶釗,但總有盯不到的時候,那不,她忙碌的間隙偶然抬頭,就見輸液管半截紅著,裡麵全是聶釗的血。

她是軍人出身,而且還是個非常優秀的特種兵,涉及受害者,被她營救的傷員,她當然有脾氣,而且還特彆火爆,所以她猛然轉身,單手一拎,拳頭已經朝著灣島仔搗過去了。

這也是聶釗第二次真正意義上的清醒,一睜眼,又看到他的新婚太太在揍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