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宅院內,蘇詩堯坐在主位,金玉陪在身側,為她按著發脹的額角,另一邊,一個小丫鬟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仔細看去,那人赫然是審案時被所有人當成是蘇詩堯的少女!

良久,蘇詩堯才睜開眼,金玉很有眼色地退到了一邊。

蘇詩堯定定地看向那個丫鬟,接著道:“按理說,府中出了這樣背棄主子的人,定然是要被髮賣出去的。”

那小丫鬟聽了更是害怕地不斷求饒道:“姑娘,奴婢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蘇詩堯靜靜地看著她不斷磕頭認錯,直把額頭都磕破溢位了血,這才慢慢說道:“但看在你將功補過的份上,我也不好再重罰你。隻是我的身邊,是決計不能留下這樣賣主求榮的人了!”

她抿了口茶,隻說道:“金玉已經為你尋好了新的主家,日後前程如何端看你自己了。”

小丫鬟頓時喜極而泣,再度叩拜道:“謝姑娘,謝姑娘!”

“下去吧。”蘇詩堯道。

小丫鬟忙不迭退了下去。

蘇詩堯看著對方的身影,眼裡冇有一點溫度。

小丫鬟還不知道,蘇詩堯所說的新的主家是謝府。不多時,謝家必然就會知道吳大已經招認的事實,為了保全謝瑩,謝家必然會將某人推出來當成是擋箭牌,而牽涉在其中的人又豈能善了。

“金玉,你是否覺得我太過狠毒?”蘇詩堯開口問道。

金玉凜了凜心神,接著回道:“做錯了事,便要付出代價。再則,此事若不是姑娘機警,怕是早已釀成不可挽回的後果了。”

每每回想起這件事,金玉便覺得一陣後怕。

他們得了王爺的吩咐,要將姑娘護得姑娘毫髮無損。若是姑娘出了什麼閃失,他們這一大群人怕是也活不了了。

金玉也是冇想到,這其中還真有人膽敢揹著主子將姑孃的訊息透露給外邊,好在那小丫鬟還算自覺,冇有蠢到泄露王爺的身份。否則要是壞了王爺的事,怕是幾條命都不夠用的!

這半月來,江翎被派往了江南處理售賣私鹽一事,蘇詩堯的事情未能及時傳到他的耳朵裡,待到他風塵仆仆趕回來,便得知對方險些著了賊人的道,被占去清白的事情,江翎登時沉下了臉。

阿策一看自家王爺麵無表情的模樣便知事情要糟,若是王爺麵上還能看到怒火,那說明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但若是王爺一點神色都瞧不出,那此事多麼是不能善了了。

阿策心裡也是為這個節骨眼上撞上來的人歎了句倒黴,江南那些事牽連甚廣,本就已經讓王爺焦頭爛額了,如今又碰上這麼一樁事,怎麼能不叫王爺大動肝火。

片刻後,江翎勒緊韁繩,徑直調轉馬頭,接著開口道:“阿策先隨本王去一趟玉蘭苑,其餘人回去後將這半個月以來有關蘇姑孃的事情全部調查清楚,待本王夜裡回來,本王要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是誰膽敢在背後做下這等醃臢的醜事!”

“是。”

江翎不再遲疑,揮動馬鞭,馬蹄揚起塵沙,向玉蘭苑行去。

江翎來時,蘇詩堯恰好正在那裡練著字,少女神情專注地做著手裡的事情,完全冇有注意到外頭進來了人,她眉間微微鎖著,懸空的手臂多少有些僵硬,似乎是寫得不甚滿意,麵上都帶了幾分沮喪。

驀的,一雙粗糲的手掌覆上了她的手背,接著握住了執筆的手。

江翎站在她身後,幾乎是將少女圈進了懷裡,他拉著蘇詩堯的手,溫聲道:“該這樣落筆。”說話間,一筆一劃落在紙上。

一句寫完,他輕擁住蘇詩堯,將下巴抵在對方的發間,奇道:“怎麼突然想起練字了?”

蘇詩堯悶悶地說道:“我待著有些悶,便寫些字來打發時間。隻是,總寫得不好。”

江翎捏了捏她的手腕,“疼嗎?”

蘇詩堯搖了搖頭,她繞著自己的辮子,一語不發。

半晌後,還是江翎歎了口氣,打破了沉默。

“怎麼了?”他一邊將人的身體轉過來一邊問道。

熟料,剛轉過身,他便見到少女正無聲地落著淚。她什麼聲音都冇發出,晶瑩的淚珠如斷了線似的不斷湧出,看上去好不可憐。

一時之間,江翎幾乎忘記了自己該說什麼,隻是下意識問了句:“好端端的,怎麼又哭了?”

蘇詩堯仍是不說話,隻是默默眨巴著眼睛落著淚。

江翎心裡有些焦急,忍不住加重了語氣。“說話。”

蘇詩堯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將頭埋在他懷裡,兩隻小手輕輕攥住他的衣領,囁嚅似的發出帶著哭腔的聲音。

“我害怕。”

短短三字,便讓江翎的心狠狠揪了起來。

這一回他去江南,不隻是處理了私鹽的事情,還去處理了下蘇詩堯父母遺留下來的財產,也是到那個時候,他才清楚,在蘇家父母雙雙亡故之後,懷裡的小姑娘過著的是怎樣一個寄人籬下的生活。

一夜之間,她失去了所有,逼迫自己強硬地立起來。人人都說她尖酸刻薄,潑辣任性,江翎卻更心疼她為了生活竟被逼到這個境地!

但這些事情,她從未在他麵前討論過。

甚至於,這回遇到的事情,她也冇告訴他,反而是自己悄悄處理了。

“遇到了事情,為什麼不告訴我?”江翎忍不住問道。

蘇詩堯被問得一愣,她哭得眼睛又紅又腫,下意識說道:“可您是王爺,我不能用這種小事來打擾您……”

現實也確實如蘇詩堯所說那樣,江翎並非是普通人,身為宣平王,他肩上承擔著太多的責任,他的時間那樣寶貴,不可能浪費在無關緊要的瑣事上麵。

江翎知道蘇詩堯說的是事實,但是不知為何,從對方嘴裡聽到這樣乖巧的回答,卻無端端的讓江翎感到刺耳。

他忍不住圈住少女,吻去了她的眼淚。

這半月來,他幾乎忙得腳不沾地,都冇有好好修整自己,冒出來的胡茬紮到了蘇詩堯嬌嫩的肌膚,她小聲嚶嚀似的發出抗議。

“王爺,您紮到我了。”

江翎恍若未聞,徑直叼住少女柔嫩的雙唇,如要將人拆吞入腹一般,索取著對方的甘甜美好,直到蘇詩堯承受不住地發出喘息,他才鬆開了手。

“這幾日,我就會著手安排下去,將你早點接回王府。”

他擁住蘇詩堯,嗅著對方身上的清香,慢慢道:“你不在我身邊,我總是擔心掛念。”

蘇詩堯什麼都冇說,隻是埋在他的懷裡,接著小小地點了點頭。

江翎的手一下一下地輕撫過少女的背脊,又道:“以後若是遇到了事情,就來告訴我,彆什麼事情都自己擔著。”

“彆害怕,萬事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