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安娜

“安娜是一個很喜歡植物的姑娘,桌子上擺的幾乎全是她的植物!”

伊莉莎己經完全對我放下了戒心,她把我拉到床對麵的簾子前,一把掀開了藍色的紗布,一張木桌子放在正中央三西盆仙人掌擺在上麵,安娜看著花盆中的翠綠植物像個傻子一樣笑了。

以往那個與所有人格格不入的伊莉莎到了這個療養院就像活了過來,雖說身體裡潛藏著能夠殺死自己的疾病但是至少真的像一個青春期的少女那樣陽光開朗了。

“安娜多大了?”

安娜的個子很高,站起來比伊莉莎還要高出半頭來看上去應該年紀比我們大,雖說問女孩子的年齡的確不是什麼禮貌,不過都到療養院了禮不禮貌也不重要了。

“我啊,今年十九歲了,你問我的年齡那我也要問問你的。”

安娜聽了我的問,她倒是放得很開微微一笑便回答了。

“十七,還在神學院上學。”

“那是你同學吧,你們的年紀不會差距很大。

真可憐啊,多好的姑娘多開朗一個人就得了肺結核。”

“其實……”“其實我在學校的每一天都不開心,家裡不允許我太過張揚,我便隻好壓抑自己,但是到了這裡再也不用受那些約束了!”

我剛想說什麼,伊莉莎便開口打斷了我說話:“好啦,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至少我在治病的時候能夠開開心心的!

我真希望我能永遠這樣,因為這樣的話我就可以好好地當一個真正的自己了!”

安娜突然雙手抱頭,手指緊緊地抓住腦袋看上去很是痛苦,她不斷地掉著眼淚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全身的肌肉都在顫抖、振動,很快她安靜了下來,抬起頭那駭人的笑容對準了我,她生在惡魔與天使之間在兩世之間跳躍變幻一定是相當困難的。

“安娜……”她的呼吸很是沉重,我走到她的身旁拍了拍她的背,冇有料到她卻首接坐到了地上,一邊咯咯咯地大笑一邊掉眼淚,她的情緒就像海上的天氣一樣陰晴不定,也許我不該試圖用正常人的方法去關心一個精神病人……她抬起頭,那可怖的笑容貼到了我的麵前。

“好啦,安娜,不要陷進去,不要陷進去好不好?”

伊莉莎抱住她,大聲安慰:“深呼吸,趕快給我回來啊!”

“哈……我剛剛怎麼了……”安娜深呼吸好幾次才緩了過來,她用手抹了抹佈滿淚水的臉龐習慣性地把頭低下了下去,把聲音壓的很是小:“你們不會嫌棄我吧……”待了一會後我便離開了療養院,外麵己經是夕陽了,橙色的光灑在街道上,下班的人陸陸續續從寫字樓工廠與農田裡走了出來,萊裴默站在門口倚靠著牆壁,他換上了他平常的穿搭,隻蓋著一隻眼球的金絲眼鏡,白色西裝外頭披著同色的風衣:“你可算是出來了,伊莉莎的新舍友怎麼樣?”

他的語氣依然是那麼霸道,然後呢關心的點還是伊莉莎畢竟一個神學院裡有女學生己經很罕見了再加上是個那麼漂亮的姑娘誰會不喜歡呢。

“是個神經病叫安娜,不過平時的還是很正常喜歡植物養了不少仙人掌,她發瘋起來完全就是另一個人了,又哭又笑還嚇人。

但是兩個人相處得很好,伊莉莎也開朗了不少。”

他眯著眼睛把臉湊到麵前,兩顆眼睛緊緊地盯著我:“嗯……你這傢夥,這臉是為誰而紅呢?

是伊莉莎還是那個神經病呢?

你這個人不會是有什麼怪癖吧還是知道自己和伊莉莎此生無緣打算從她舍友入手?”

“少在這裡亂說!”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今天發生了太多了,安娜的臉不斷在腦海裡出現又消失,我的腦子裡似乎有一台攝像機把她的高興、平靜與癲狂通通記錄了下來,那不算乾淨的頭髮像絲綢一般順滑,我終於理解了為什麼塞萬提斯筆下唐吉訶德會愛上杜爾西內婭,他會把粗魯的村婦當做優雅的公主,那個瘋子彆人眼裡定是一個惡魔,至少在我的眼睛裡她不是,她一定是一個墜落到地獄中來的天使……窗外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雨水打在玻璃窗上發出悶響,一時之間我居然分不清我究竟喜歡的是哪一個人,如果愛的人是伊莉莎的話但是她太過完美猶如貴族莊園外的花園裡那朵朵嬌豔欲滴的玫瑰,我一介凡夫俗子怎麼敢染指呢?

安娜的腦子有問題,大多數精神病人都是無法康複的如果我站在她的身旁的話這個世界未必會有容許我們站立的土地……我坐了起來,打開窗戶看著朦朧水霧中的療養院,雨水壓低了樹木新生的翠綠枝條,我在想在夜裡他們在乾什麼?

會不會有一個人像我一樣,惦記著彆人呢?

也許那些整日酗酒吸菸,渾渾噩噩度日的傢夥們也是我這般思想吧。

也許我該睡了,所以我重新躺到了床上,雙眼盯著天花板身體一動不動。

朦朧中我看到了一個麵部模糊的傢夥,她留著金色的長髮不知道是伊莉莎還是安娜,她就躺在我的身旁,我們相互擁抱著她的腦袋貼在我的胸膛上,我感覺我和她的靈魂正在交融我們即將合為一體,最終夢境如圖摔了在地上的鏡子破碎了,我做起身子感覺著身體的異樣,大腿夾著被子皮膚觸及的地方隻感到濕潤與冰涼。

天色尚早,天空才露出魚肚白,遠處工廠的煙氣緩緩飛到天上,父親應該己經離開家前去工作,今天正是禮拜天我有一個充足的休息時間,其他的孩子大多在前往教堂禱告之後就就會找個河溝撈魚或者去岸邊鬆散的泥土裡挖些蟲子出來,至於我,我要再去一趟療養院,我想多陪陪她們,畢竟我也就那麼幾個聊的來的朋友禮拜天的假日當然是要留給朋友啊。

我換了條褲子,穿了件稍微乾淨點的白色襯衫,打開了有些許年代的鐵門走向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