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蘇橙冉秉持著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習慣，給齊晟送了半個月溫暖。

今早齊晟的病剛好，就去上朝了。

結果蘇橙冉又收到了一個訊息，江靈雪病倒了。

這宮裡莫非有流感不成？

瑞雲給蘇橙冉添菜，也覺得有些晦氣：“據說是不小心掉進了千鯉池，受了寒。”

以蘇橙冉對江靈雪的瞭解，她入宮前也是個俠女，怎麼會如此不小心？估摸著是中了誰的計謀。

她被齊晟獨寵兩年，宮裡恨她的妃嬪也不少。

齊晟病著顧不過來，出這種事倒也正常。

“小主！陛下讓李公公送了好多賞賜來！”小太監匆匆跑進，嘴角是抑製不住的笑意。

蘇橙冉起身走出去，果然看著一箱一箱的賞賜抬進了長樂宮。

李公公帶著討好的笑走近，拿起聖旨，高聲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蘇氏昭儀，才德兼備，美德淑嫻，賢良淑德，深得朕心，今晉為賢妃，賜白銀三千兩，蟒緞一匹，織金十匹，雲緞二十匹，其餘珠寶首飾共五十件，欽此。”

蘇橙冉微微俯身：“妾接旨，謝陛下聖恩，陛下萬福！”

李公公把聖旨遞給瑞雲，笑道：“賢妃娘娘是有福之人，陛下心裡掛記著呢！”

蘇橙冉勾唇淺笑：“辛苦李公公了，皇上身邊還得有勞李公公照顧。”

瑞雲走上前，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李公公，裡麵有十兩黃金。

李公公感受著裡麵的份量，臉上的褶子堆成一團：“娘娘哪裡的話，這是奴才的分內之事，皇上身邊奴才一定會多多留心。”

……

長樂宮歡聲笑語時，合歡殿一片慘淡。

江靈雪口含苦藥，心下更加淒苦。

她那日也不知怎麼回事，突然頭暈不止，路過千鯉池直接摔了進去。

如果不是小茹找人救了她，後果不堪設想。

這定是哪個賤人暗害於她！

聽說皇上的病已經好了，本來今夜她就可以試試師姐找的藥管不管用，現在這一病又耽誤許多時日。

江靈雪將碗中的藥一飲而儘，她得趕快把身體養好，不能讓後宮那些賤人有機可乘。

小茹從殿外走進，臉色十分難看。

“娘娘，蘇昭儀晉為賢妃了，陛下給了她好多賞賜。”

江靈雪手裡的碗瞬間在地上碎成幾片，她捂著心口，聲音嘶啞：“什麼？”

小茹連忙跪下：“奴婢……奴婢不知。”

“去，去找陛下，我要見陛下……”江靈雪說完這話，竟是暈倒了過去。

小茹不敢不從，一邊讓人去叫太醫，一邊往金鑾殿趕去。

……

齊晟坐在轎輦上，愁眉不展。

若不是小茹說江靈雪暈倒過去，他現在實是不想去合歡殿見她。

今日早朝，蘇相陰陽怪氣地罵了他一通也就算了，他自認有愧於蘇橙冉，蘇相給自己女兒出出氣也是正常。

可是沈轍的奏章讓他徹底坐不住了。

奏章上說得清清楚楚，他們趕到太原後，江靈雪的師門已經和當地的官商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

他們用銀錢快速安撫了官商，以天子之名從鄰省調了糧米過來，而後分發給百姓，又敲打了一番那些散漫慣了的江湖中人，平息了當地的爭鬥。

這前麵的事和齊晟預料的一樣，兩邊的壓力下，當地的官商很輕易地就倒向了沈轍他們這一邊。

齊晟一開始準備給江靈雪的賞賜也有一部分是給她師門的慰問。

可後麵的事卻完全不屬於他的安排了。

沈轍隨後讓當地官員召集百姓開鑿堤壩，修築河渠，用的還是蘇橙冉給的修造方法，引得兩河彙聚，延綿千裡，官民一心徹底讓當地再不懼旱災。

沈轍的奏章中，字裡行間，明明白白都反覆強調此次多虧了蘇橙冉。

儘管隻是寥寥幾頁紙，卻讓齊晟看了許久。

齊晟回想起來，蘇橙冉本來就是個有勇有謀，心有天下的女子，不然也不會被父皇喜愛封為縣主，她怎麼會對太原旱災漠不關心？

她為何那日不願意同自己說，卻要偷偷告誡沈轍呢？

想到過往種種，齊晟一下子明白了許多事情。

蘇橙冉不再相信他了。

她曾經切切實實地將一顆真心交給他，可換來的隻有猜忌。

於是她如今將自己的鋒芒都收斂起來，學著去做一個“溫柔”的普通妃嬪，隻為了不惹得他厭煩。

可這一切都不是蘇橙冉的過錯。

隻是他太過狹隘與自卑而已。

他自始至終都清楚，其實從一開始，他就配不上蘇橙冉。

所以他也不相信蘇橙冉會全心全意愛著他。

於是當蘇橙冉殺害了小公主後，他反覆告訴自己，蘇橙冉在乎的不過地位和權勢，如果真的愛他，就不會傷害他的孩子。

可如今想來，一個心繫黎民的人真的會連一介繈褓中的嬰孩都不放過嗎？

他的腦海中閃過那日冷宮中見到的刺客。

蘇橙冉的武藝是父皇親手所教，那日他和太後都看出來那名刺客應該是欲行壞事被蘇橙冉反殺。

蘇橙冉肯定冇有被侵害，他們也就冇有在意她的謊言。

而且齊晟也有私心，他當時欣喜於江靈雪如此在乎自己，為自己吃醋，便想要把這件事悄無聲息地揭過去。

江靈雪還是太天真了，這後宮中哪有什麼事能逃過他和太後的眼睛。

於是太後對她的警告，齊晟也冇有插手，畢竟江靈雪此事確實做的不妥。

而且他也不希望那個單純善良的姑娘被後宮的濁氣汙染，雙手沾上血腥。

江靈雪這麼恨蘇橙冉，真的是因為那個小公主嗎？

齊晟沉思了許久，隻覺得那些自己可以忽略的事情似乎在為他刻畫出一個截然不同的江靈雪，他似乎不太認識江靈雪了。

等轎輦停下，齊晟在合歡殿門前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走了進去。

太醫已經把完了脈，說是江靈雪本就染了風寒，又氣急攻心，纔會暈過去，不要動氣，好生調養便好。

“雪兒，如何？”齊晟走過去為她理了理靠枕，讓她舒服了一點。

江靈雪半倚著床，她現在雖是柔弱，周身卻帶著一股寒氣，看著齊晟的雙眸更是冰涼：“陛下，為何無緣無故給了蘇橙冉那麼多賞賜，還晉她為賢妃？”

這半個月，蘇橙冉偶爾裝模作樣地去金鑾殿送些吃食，可她卻日日不離，守著齊晟良久，莫非她那些陪伴都比不上蘇橙冉的幾句寬慰嗎？

齊晟本不想和江靈雪說太原一事，可聽到她此刻質問的語氣，卻有些煩躁了。

他把所有不好的東西都擋在了這道宮門之外。

他甚至為了她傷害了蘇橙冉一次又一次。

如今他隻是給了蘇橙冉一點賞賜，江靈雪就能對他大動肝火。

齊晟氣笑：“朕要賞賜誰晉封誰，還要事先知會宸妃一聲嗎？”

他突然不想再留在這兒。

齊晟轉身離去，徒留江靈雪愣在原地。

她咬牙切齒，雙眸通紅。

蘇橙冉！她要蘇橙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