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葉非晚聽著封卿這番話,心中自是氣憤的,他總以最卑劣之心思來想她。

可終究又發作不得!

他雖隻是“閒王”,卻也身居王位,是皇族貴胄,而葉家雖是首富,卻也隻是商賈之家。更何況,眼下她有更重要之事。

“芍藥,”葉非晚飛快轉身,腳步快了些。

“小姐?”芍藥匆忙跟上。

“芍藥,你可知這京城,哪家大夫醫術最為精湛?”得虧方纔南熙的存在提點了她,她前世無孕,是因著下藥後隔日,封卿便給她送來了避子湯。

可今日封卿冇送來,她卻也不能讓自己有孕在身。那一夜,她隻當做一夜風流,大不了此生再不嫁人便是了!

“咱葉家的大夫醫術便是極好的啊,雖比不得禦醫,卻也赫赫有名……”芍藥困惑,這葉家名下的醫館便有數十間。

“不用葉家的,”葉非晚匆忙回絕,待察覺到自己的反常,方纔扭頭對芍藥討好笑了笑,“你就幫我打聽一下,陪我走一遭吧,好芍藥。”

芍藥雖不知自家小姐所為何事,可瞧見她這般嬌憨,心底不覺一軟:“城西有家養安堂,聽人說裡麵的大夫宅心仁厚又醫術精湛……”

“就這裡了!”葉非晚拍板,帶著芍藥二人朝府外走去。

京城街景,她已有太久冇看到了,處處熙熙攘攘,人聲鼎沸,街邊小販叫賣之聲,還有那鋪子鱗次櫛比,比那王府的冷院,有人氣兒多了。

她隻瞧著,便覺得眼眶微熱。

“小姐,便是那處了……”芍藥指著不遠處,上方牌匾“養安堂”三字方方正正。

眼下正是午後,那養安堂內空無一人,讓芍藥在門口守著,葉非晚隻身走進裡間。

“姑娘可是身有不適?”不多時,走出一個老先生,倒是仙風道骨的模樣。

“大夫,我來號脈,並想詢一句……”說到此處,葉非晚微微垂眸,她到底是女子,說出此言心底終有羞赧,“……不知多久,能號出孕脈?”

老先生一聽也是詫異,他瞧著這姑娘髮髻還是少女模樣,哪裡像是人婦?可終究未曾多問:“孕脈須得一月有餘方能號出,姑娘是要手診還是絲診?”

“手診便是了。”葉非晚將右手腕伸上前,纖細手腕似盈盈一握便能環住。

大夫拿了一塊白色綢緞蓋在她手腕處,而後才覆手上去細細號著:“姑娘身子骨偏虛,體內偏寒,除此之外倒無其他病症,姑娘當好生調理……”

“大夫,我想求副避子湯。”葉非晚低著頭,見大夫言語停頓,這才輕聲道著。

此言一出,老先生倒是受了驚嚇:“姑娘方纔說甚麼?”

“我想求副避子湯。”葉非晚輕咬嘴唇,又補充道,“此事還望先生不要告訴旁人。”

“這……避子墮子,乃違背天倫之事……”

“可若是不為人所愛的胎兒誕下,一生孤苦,天倫可願見此番光景?”葉非晚反駁。

老先生被她言論驚到,緩了一會兒方纔轉身徐徐走入內間,約莫半柱香時間,拿了褐色紙包出來。

“將這藥煎熬成湯,一日一次,服五日便可。避子藥對身子傷害極大,我這挑的都是些傷害小的藥物,需要的時日長些,這段時間,姑娘切莫碰冰飲涼,更忌諱氣大性暴,當多走動,以促藥物活泛……”

餘下的話,無非是些忌諱之事罷了。

“多謝大夫。”葉非晚給了銀錢,提了藥包,和芍藥一同匆匆離開。

而在其離開的瞬間,一旁高風緩緩自窄巷走出,他今日本出城替王爺辦些事,哪想回來途中竟碰上了葉姑娘。

他們做手下的,雖不喜葉姑娘對王爺逼婚,可對葉姑娘卻還是生有好感,不為彆的,隻因葉姑娘對王爺周邊之人極為大度。

如今,葉姑娘竟放著葉家聞名江湖的大夫不去,來到這城西養安堂,思及此,高風飛身閃入醫堂內。

……

夜,靖元王府,書房中。

幾盞燭火微微搖曳。高風靜靜垂首站在書案前,書案後,正是那一襲白色袍服的封卿。

“王爺,鎮南王處來了訊息,隻說看京城局勢行事,不參與朝堂政事。”

封卿拿著手中書信,勾唇一笑:“不愧是老狐狸,誰贏,他幫誰。”

“那王爺……”

“父皇如今正四處派人尋不死藥呢,手底下幾個皇子鬥的不可開交他怕是也無暇理會,更遑論我這早就趕出皇宮的王爺?”封卿冷笑,母後家族功高震主,父皇便抄了母後的家,還有……她,這一筆筆賬,他可都記得清清楚楚呢。

“……”高風靜默,本欲退出,卻又想到什麼,“王爺,今日,我在城西養安堂碰見葉姑娘了。”

葉非晚?

封卿皺眉,莫名想到白日她對他不耐煩的那番話,以及……南墨推她盪鞦韆的模樣,巧笑嫣兮。她從未在他跟前這般過,在他眼前,隻有小心翼翼的陪笑與討好。

“她有什麼可說的?”想到此,封卿臉色一冷,語罷,便欲揮手令其退下,可下瞬,他似是想到什麼,“你剛剛說……養安堂?”這是醫館!

“是!”

“可曾去問那養安堂的人,葉非晚去那兒,是做什麼?”封卿最討厭被人要挾,可這個葉非晚,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了他的底線。

大晉首富,雖能助他不少,可不知為何,瞧見那女人毫無雜質的眸,他便心中煩躁厭惡,隻想將那雙眸攪亂!

“我進去問了養安堂的夥計,”高風說到此處,腦門莫名冒了一層冷汗,“那夥計說,葉姑娘前去,是去問身孕一事的,我再細問,那夥計也不知了……”

身孕!

封卿雙眸陡然凜起,放在書案上的手也緊攥成拳。

距離那夜不過兩日,她便這般迫不及待檢查身孕,莫不是……存了以胎兒要挾他之心?想到此,他心底不覺冷笑。

白日裡,她說什麼“他退親,她定然應”這番話,果然隻是謊言罷了,不過是她耍的另一手段而已!

那個女人,欲擒故縱的手段,耍的倒是越發精湛了!

看來……要去探探口風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