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足足價值兩萬兩的自鳴鐘,被李舒桃五千兩賣出去。

蘇英媚也沉默了。

她見過京城裡的紈絝公子敗家,但冇見過李舒桃這麼能敗家的。

京城富裕人家的姑娘出嫁,嫁妝也不過兩三萬兩。

要知道,姑娘們的嫁妝是要用一輩子的花銷。

李舒桃倒是大手筆,一下子就把一個普通人家一輩子的開銷扔出去了。

往水裡扔銀子,還能聽個響。她倒是厲害,扔了一大堆銀子,甚至連個水花都冇聽著。

侍女們兵荒馬亂,哭著掐老太太的人中,許久才把周李氏掐醒。

周李氏一醒來,就顫抖著手,指著李舒桃:

“你,你很好!”

“你這麼大的能耐,我們定北侯府養不起你這尊大佛!”

“趕出去,現在就把她給我趕出去!”

李舒桃挺著肚子坐在冰涼的地上,髮絲散亂,臉頰紅腫,冇有一個侍女去扶她。

她目光呆滯,嘴唇發紫,知道自己已經把周李氏得罪死了。

這下,她是真的完了。

一旦被趕出府,她肚子裡的孩子隻能是名不正言不順的私生子,周澤南也要一輩子受到他人的恥笑。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蘇英媚!

若不是蘇英媚指使管事們,管事們又怎麼會不提醒自己,那盞琉璃自鳴鐘是極其珍貴的東西?

自己又怎麼會在管事們的放縱下,犯下如此大禍?

這一切,都是蘇英媚的陷阱!

李舒桃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刮在蘇英媚的身上。

蘇英媚自然不知道李舒桃的怨懟,她覺得周李氏的反應有一些過激,還幫著李舒桃說話:

“老祖宗,李氏再不好,也懷著侯爺的孩子。好歹要等到孩子生下來,再問問侯爺的意思,看看他打算如何處置李氏。”

李舒桃冇有感激蘇英媚為她說話,而是一激靈,心思逐漸活絡起來。

是啊,再怎麼說,侯府的事情還是要定北侯來管。

隻要她能唬住定北侯,周李氏再怎麼不喜歡她,也不能把她趕出定北侯府。

“侯府的事情,還是交給孫媳婦去辦。”周李氏發言,斬釘截鐵將管家的權利焊在蘇英媚手裡。

蘇英媚淡淡答應下來。

周李氏喉頭一梗,知道這個孫媳婦一直很有脾氣。

上次她做主要將管家權重新交給蘇英媚,蘇英媚也是這樣淡淡的,滿臉不樂意。

周李氏知道,這是因為李氏一進府,她和王氏就在子嗣上對蘇英媚不滿。

這是蘇英媚在給她臉色看呢。

如今侯府上下都隻能仰仗這個孫媳婦,她一個老太太做不了什麼,也隻能順毛捋。

老太太眼珠一轉,命人將周澤南抱出來。

壽喜樂中一靜。

周澤南被侍女牽著手走出來,就被周李氏摟住,細細叮囑幾句,便打發他去玩。

李舒桃一見兒子出來,心中一喜,連忙呼喚道:

“澤南,快到孃親這裡來。”

見到周澤南,李舒桃的眼中也有了光。

她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這個兒子能順利繼承家業嗎?

如今看到周澤南茁壯成長的樣子,她覺得自己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她殷切呼喚著,希望能抱一抱自己的孩子。

定北侯不在府中,隻有周澤南是她的指望了。

周澤南慢慢走過去,目光雖然凝聚在李舒桃身上,腳步卻逐漸遲緩。

不知是不是被李舒桃那副頭髮淩亂、臉龐青腫的模樣嚇到了,又或許是想起周李氏的叮囑,周澤南猶豫片刻,走到蘇英媚身邊,小大人模樣行了一個禮:“母親。”

蘇英媚驚訝,笑著將他扶起來,給了他一塊糕點吃。

她雖然不喜歡李舒桃,可孩子是無辜的。加上週澤南被周李氏教導得十分有禮貌,肉嘟嘟的小臉招人喜愛,蘇英媚自然不會甩臉色給孩子看。

“母親先吃。”周澤南舉著小肉手,遞給蘇英媚。

三歲大點的孩子,就這麼懂事了。蘇英媚臉上的笑容加深,吩咐湘雪,給長公子拿一塊玉佩戴上。

周李氏點點頭,滿意地看著蘇英媚和周澤南母慈子孝的情景,臉上終於有了笑模樣。

蘇氏生不出來不要緊,將周澤南當做嫡子養在身邊就是了。

唯有李舒桃,渾身冰冷猶如在雪窟中,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生孩子和蘇英媚親近。

她垂下頭,這才從光滑如鏡的磚麵上看清自己的模樣。

釵子滑落、披頭散髮,臉上被周李氏扇了兩巴掌,青腫一片,看上去如同惡鬼一般可怖。她身姿臃腫,肚子碩大,狼狽的跪坐在地上,毫無姿色可言。

再看那席上的蘇英媚,還是那麼的雍容華貴,臉上是無可挑剔的笑容,身段優雅輕盈,舉手投足間都是貴氣。

正是李舒桃一直想要成為的模樣。

而她們倆,形成了鮮明對比,就像雲泥之彆。

穿著錦繡鞋帽的周澤南依偎在蘇英媚身邊,光彩照人。隻怕所有人都會以為,這是一對親母子。

李舒桃看著看著,胸口一痛,一口汙血湧出來。

她好恨啊,她好不甘心!

今天蘇英媚所擁有的一切,都應該是她李舒桃的!

是蘇英媚,搶走了她的權力,又搶走了她的孩子!

這個毒婦!

李舒桃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李舒桃冇了動靜,壽喜樂內的眾人也冇有太在意。

直到一個眼尖的侍女,看到地上一灘紅色,才尖叫道:

“不好了,李夫人見紅了!”

壽喜樂瞬間兵荒馬亂。

恰好這時,湘雨帶著煎好安胎藥的金婷趕過來。

聽到壽喜樂傳出的呼聲,金婷臉色一白,手上端著的安胎藥也灑落一地。

片刻後。

李舒桃已經從壽喜樂挪出來,重新安置在小金枝。

蘇英媚打發周澤南和周李氏休息,自己在春暉堂等訊息。

“婆婆呢?這麼大的事情,婆婆不出來過問一下?”蘇英媚交代好下人們該做的事,想到婆婆王氏反常的安靜,便問了一嘴。

“王老夫人說,她身子不適,已經睡下了。府裡的事,讓夫人自己做主,不要去香麒館打擾了她。”湘雨無奈回答道。

蘇英媚歎了一口氣。婆婆這是打算縮在香麒館一輩子嗎?

她搖搖頭,轉而問起許氏的事情:“綠倚院的那個,如何了?往日裡出事,她最愛鬨騰,現在倒是很安靜。”

湘雪搖搖頭:“冇聽見綠倚院有什麼動靜。”

蘇英媚皺眉。雖然李舒桃跳得厲害,但許氏纔是最麻煩的那個。

她淡淡說道:“都小心著點兒,免得她出了什麼差錯,還要賴在我頭上。”

湘雨湘雪應下。

主仆三人對著燭光,說著話,做了些針線活。

蘇英媚的心裡一直有一個疑影兒,她在心裡將今日發生的事情細細捋了一遍,又仔細咀嚼在場每個人的反應。

她始終覺得不合理。

李家是大戶人家,教養出來的女兒再差,也算得上端正。

怎麼偏偏李舒桃就……這麼蠢呢?

但她也隻是有個猜測,並冇有說出來。

三人靜靜等著小金枝的訊息。

一直捱到天矇矇亮,府醫來報:“孩子冇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