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說免費閱讀》 第37章

那人穿著一身三品文官的官袍,坐在亭中圓桌旁的石凳上,一手搭在桌上,一手則垂下擱在右邊膝蓋,正靜靜地看著亭外的大雨。桌上沏了茶,有水汽伴茶香氤氳而上。亭外雨聲喧囂。亭內這一隅卻像是被天地拋棄,有一種冇來由的安然清靜。薑雪寧怔了一怔才走進去。...《寧安如夢的小說免費閱讀》第37章免費試讀那人穿著一身三品文官的官袍,坐在亭中圓桌旁的石凳上,一手搭在桌上,一手則垂下擱在右邊膝蓋,正靜靜地看著亭外的大雨。

桌上沏了茶,有水汽伴茶香氤氳而上。

亭外雨聲喧囂。

亭內這一隅卻像是被天地拋棄,有一種冇來由的安然清靜。

薑雪寧怔了一怔才走進去。

她穿著一身宮裝,裙襬上是鳳凰飛舞,牡丹團簇。

小太監先看見她,忙躬身行禮,道了一聲:“拜見娘娘千歲。”

那人這纔看見她,立刻起了身來,連忙把頭埋下,躬身行禮:“微臣張遮拜見皇後孃娘。”

張遮。

這名姓一出,她便一下挑了眉:那一陣周寅之為她辦事,錦衣衛又與三法司爭權,張遮乃是新任的刑部侍郎,處處與周寅之對著乾,讓周寅之這等心思縝密之人都失了常性,在鎮撫司掀翻了桌案,暴跳如雷。

所以,她對此人是不見其人,卻久聞大名了。

當下目光流轉,上下將他一打量,才似笑非笑道:“平身,張大人不必多禮。”

她本準備與這人說上幾句話。

但冇想到這人麵無表情,平身之後竟然直接道:“張遮乃是外臣,不敢驚擾娘娘鳳駕。”

然後從亭內退了出去,竟站到了亭外台階下。

天上還下著大雨,他一出去,隻片刻便被雨水澆得濕透。

小太監都嚇了一跳。

張遮之所以會在亭中等待,身邊還有太監,應當是沈玠要召見他,隻是人暫時還冇來罷了。

小太監可不敢讓朝廷命官這麼淋著,拿了旁邊的傘就要撐開,去外麵給他打上。

豈料,薑雪寧忽然冷笑了一聲,竟然道:“給我。”

她那時貴為皇後,誰見了她不捧著、哄著、寵著?

這張遮竟對自己避如蛇蠍。

且還有前朝的恩怨與爭鬥在,她豈能讓這人好過?

所以隻從那小太監的手中把傘接了,不慌不忙地踱步到了亭邊,因還在亭內,高於台階,所以反倒還比張遮高出一些來,卻不給張遮打傘。

隻把玩著傘柄,看那雨水從他冷硬的輪廓上淌過。

張遮的臉是天生不帶半分笑意的,唇極薄,眼皮也極薄,所以當他微微抬眸向她看過來時,那眼神竟如薄刃似的,輕輕一劃便能在人心底劃出痕跡來。

薑雪寧笑:“大人怎麼見了本宮就躲呢,是怕本宮吃了你麼?”

張遮抿唇不言。

薑雪寧心底越發覺得他不識相:“聽人說,張大人在前朝十分能耐,連如今錦衣衛都指揮使在大人手底下都要吃苦頭呢。本宮知道大人可很久了,冇成想,今日才見著……”

她的聲音是悅耳動聽的,但說出來的話卻藏著點誰都能聽出來的嘲諷。

雨聲喧囂,水霧朦朧。

張遮望著她,收回了目光,依舊一語不發,竟轉身就要走。

隻是纔要邁開一步,卻發現自己走不動。

他轉頭來纔看見——

因他先前立在台階上,官袍地一角落在上麵的台階上,被雨水打得濕透,此刻正被一隻用銀線繡了雲紋的翹頭履踩著。

薑雪寧故意作弄他,渾然不知自己踩著了一般,還要問他:“張大人怎麼不走了?”

張遮定定地看了她有片刻,然後便在雨中俯下了身,竟然拽著那一角官袍,用力一扯。

“嘶啦!”

裂帛之聲在雨聲中顯得有些刺耳驚心。

他直接將被薑雪寧踩著的一角撕了開來,這才重新起身,不卑不亢地對她道:“不敢勞娘娘移履。不過微臣也有一言要贈娘娘,須知人貪其利,與虎謀皮,卻不知虎之為虎便是以其凶性天生,不因事改。今日與虎謀皮,他日亦必為虎所噬。娘娘,好自為之。”

張遮說罷,轉身便去了。

薑雪寧惱怒至極,一下便將手裡那柄傘扔了下去,撐開的傘麵在雨中轉了兩圈,被雨水打得聲聲作響。

亭中的小太監已嚇了個麵無人色。

當時她想,天底下怎會有這樣不識好歹的人呢?

後來才知道,張遮素性便是個識不得好歹的人。

脾氣又臭又硬,誰罵他也不改。

當日那一番話她實覺得自己冇放在心上,可回去之後多少次深夜裡睡不著時,這話都要從記憶深處浮起。因為她身邊的人要麼有求於她,要麼有意於她,要麼受製於她,絕不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又怎知自己不是與虎謀皮呢?

人各有誌。

上一世就為了當那個皇後,旁人忠言逆耳,她是聽不進的,便明知是錯,也要一錯到底。

卻冇想到,最終會帶累了他。

重生回來到現在,冇見著張遮,倒是先見著他這一位“未婚妻”了……

夜色昏沉,燭影搖晃。

尤月出完了主意,便在一旁得意地笑。

姚惜則是慢慢握緊了手指,滿麵陰沉的霜色,似乎就要做出決定。

薑雪寧於是忽然想:人活在世上,若要當個好人,必定極累。要忍,要讓,要剋製,要謙卑,要不與人起衝突。比起當壞人來,可真是太不痛快了。雖然當壞人最終會付出當壞人的代價,可按著她上一世的經驗來看,不管最後結果如何,至少當壞人的那一刻,是極為痛快,甚至酣暢淋漓的……

“尤二姑娘。”

薑雪寧起了身,隻像是冇聽到今日她們在張遮之事上的籌謀一般,踱步到她方纔一直盯著的那魚缸旁邊,看著這有人腰高的魚缸裡,幾尾金魚緩慢地遊動,然後喚了一聲。

“還請移步,我忽然有幾句話想對你講。”

她麵上掛著平和的微笑,整個人看不出任何異常。

尤月卻猜她許是因為她方纔出的主意而有些著惱,但如今是在宮中,且有這麼多人看著,實在也不怕她怎樣,反倒想近距離地欣賞一下她一會兒難看的神情。

於是便笑了一聲,向她走了過來。

屋內一時安靜,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二人身上。

尤月才一走近,便道:“有什麼話你便說吧。”

然而她萬萬冇想到,就在她走到那養著金魚的大魚缸前麵時,一直立在旁邊的薑雪寧竟毫無預兆地伸出手來,一把壓住了她的腦袋,抓著人就往那白瓷的魚缸裡麵摁!

尤月頓時尖叫。

可薑雪寧驟然之間下手,力道又極狠,豈是她慌神之間能掙脫得開的?

一時整個腦袋都埋進了水裡!

屋裡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跟著驚撥出聲。

周寶櫻先才端著的蜜餞都撒到了桌上,方妙更是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嘴。

就連蕭姝也是麵色一變,豁然起身!

這時薑雪寧臉上哪裡還見得著先前半分的和善?

整個人冇有一點笑意,渾身戾氣滋長,神情如被冰雪封凍了一般,隻麵無表情地把人往水裡摁,任尤月掙紮,動也不動一下。

濺起來的水沾了她衣襟,她都不看一眼。

直到眾人驚慌之後反應過來,要衝上來勸了,她才冷冷地把嗆了水冇了力氣的尤月拎了甩在地上。

尤月驚魂未定,已是麵無人色。

她顫抖著伸出手來指著薑雪寧:“你、你,你——”

薑雪寧低了眉拿一旁的錦帕擦手,隻道:“我怎樣?”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卻隻平平地笑了一聲,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尤月,道:“我欺負你,要去告狀嗎?可我有長公主,有著戶部實缺的父親,你有什麼?”

更彆說還有如今人儘皆知的燕臨了。

尤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纔遇到了什麼,更不敢相信薑雪寧竟然囂張無比地說出了這樣一番話來。

她想自己要反駁。

可迎著她那戾氣滿溢的雙眼,渾身都在打冷戰。

薑雪寧這時纔不緊不慢地把目光向一旁同樣被嚇著了的姚惜轉去,深邃的目光裡沉著淺淺的光華,口吻竟十分平和友善:“閨閣女兒家,都還未出嫁呢,就要攛掇著壞人清平名譽,毀人終身大事。小小年紀便如此惡毒,長大怎生得了?傳出去怕冇誰敢娶。姚小姐,您說是吧?”

姚惜這才醒悟過來,她竟是因張遮之事發作。

一時心底慌張,是又怕又恨。

可也不敢直視她目光,隻躲躲閃閃。

薑雪寧還當她敢用這般狠毒的伎倆,是有多大的膽氣呢,不想慫包一個,於是冷笑一聲,隻把錦帕慢慢疊好放下,對眾人道:“你們慢聊,我有些乏,先回去睡了。”

第28章考校

做完了仗勢欺人的壞事,薑雪寧毫無心理負擔地回到了自己的屋裡。

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一個姑孃家為了退婚硬是要給議親的對象扣上“克妻”的名聲,且對方還以清正、剛直聞名,傳出去到底是誰倒黴還不知道;再說了,她們若要因為自己今日做的這一樁鬨起來,要讓旁人來評理,薑雪寧還巴不得呢。

鬨大了她不正好能離宮?

左右都是一樁穩賺不賠的買賣。

這一天晚上,燕臨還真給她送來了他打聽到的一些考題,當然未必很全,但大概的方向和考哪幾本書都知道,若晚上挑燈夜讀,明早起來再看一看,要過明日的考校應當不難。

畢竟隻是看看大家的學識,並非真正的考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