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相的話音落下,薑氏的臉色顯然陰沉了幾分。

但是這種時候出言反對顯然是傻子才乾的事情,這不是在沈相麵前坐實了自己苛待庶出子女。

所以薑氏也隻是陰沉了一瞬間,就換上了溫柔的笑容:“你爹爹說的是,前些日子你病了那一場就一直未曾出門,趁著今日日頭好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看著薑氏溫柔的麵容,沈輕羅隻覺得心中一陣膩味,如果說前世她還抱著對這位嫡母一絲絲的幻想,在那一杯毒酒送到眼前的時候就已經分毫不剩了。

沈雲羅本性並不算陰狠毒辣,很多手段都是這位看上去麵慈心善的夫人在背後提點。

重來一世,沈輕羅冇打算硬對上薑氏,但是也不會再對薑氏如前世一樣客客氣氣了。

她抬眼看了一眼嫡母,唇邊帶著恭敬謙和的微笑,得體合禮,是薑氏最不喜歡的樣子。

“多謝父親母親體恤,女兒就先行告退,不叨擾父親母親用膳了。”

從薑氏的住處出來,門口守著的管事和惠娘看著她依舊優雅溫和的麵容,還有身邊侍女澄夏明顯是歡欣雀躍的模樣,心知這位五娘子想來是討得了主君的歡心。

沈輕羅見著二人,也笑笑招呼了一聲:“父親母親準了我今日出府,輕羅就先走一步,今日還多謝嬤嬤。”

兩人忙向著沈輕羅行禮,比沈輕羅來時恭敬周全了不少。

沈輕羅彷彿冇有察覺,笑容紋絲不動,微微頷首就離開了。

帶著澄夏去賬房支了銀子,索性沈相也冇有說具體的數額,沈輕羅自然是不會客氣,張口就要了二十兩。

澄夏有些心驚肉跳,但是看著自家娘子氣定神閒的模樣,還是老實地冇有說話。

沈輕羅不止支了銀子,還讓馬房的人備了一輛馬車,舒舒服服地坐上馬車出去玩。

馬車裡,澄夏看著沈輕羅鼓鼓囊囊的荷包,還是有點不放心:“娘子,咱們支這二十兩會不會有些太多了?您一個月的月銀也才十五兩呢。”

宣朝的糧價是鬥米三錢,平民百姓一年的花銷差不多是十兩左右,二十兩卻是是不少錢了。

但是對於沈輕羅來說,這二十兩並不算什麼大錢。

對於沈相來說也不是。

沈輕羅看著擔憂自己的小姑娘,拍了拍她的手背權做安撫:“不必怕,父親既然開了口,旁人自然不會多說什麼。”

澄夏糾結:“奴婢是怕大夫人會和主君……”

沈輕羅知道小丫頭的擔心,輕嗤一聲:“放心吧,母親持掌中饋多年,從冇有哪月哪年短了我的例銀,怎麼會因為我支這區區二十兩就去父親麵前告狀呢。”

沈輕羅話隻說了一半,事實上,彆說薑氏不可能蠢到跑去告這一狀,就算薑氏真的是心瘋了跑去告狀,也隻會是自討苦吃。

沈相前腳允許沈輕羅支銀子,後腳做嫡母的就跑去嚼舌根子,隻是為了二十兩。

區區二十兩對於出身世家為官多年的沈相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錢。

但是卻能暴露出薑氏這個做嫡母的對於庶出子女的心眼究竟有多小。

沈輕羅冇打算和澄夏細說,一來是這丫頭生性單純善良,說得更明白點就是有點少根筋,忠心可嘉,但是能力不夠。

二來前世澄夏的慘死也讓沈輕羅心有餘悸,這一世她隻打算將澄夏帶在身邊,到了年紀就為她尋個好兒郎,讓她風光體麵的嫁出去。

聽了沈輕羅的解釋,澄夏半信半疑地放下心中的不安,想到那錢不由得又喜笑顏開:“既然這樣,那娘子,奴婢聽說東街上新開了一家吟風樓,裡頭的點心都很是新奇,還有上好的桂花釀,說是女娘也可以喝,咱們去試一試吧?”

沈輕羅本也冇什麼興致,由著澄夏高興,就讓車伕掉頭往東街走。

吟風樓。

沈輕羅在心裡默唸了一遍這個名字,如果不是上一世,她可能也不會知道這間起初不起眼的京城酒樓最後會成為名揚天下的酒樓。

除卻京中的總店,在各地還有不同數量的分店,總數高達幾千,幾乎是每一個縣城裡都有。

隻能說,不愧是首富之子?

沈輕羅想著那位遍身綺羅珠翠的少爺,冇忍住笑了笑。

笑完又忍不住感歎自己那位嫡姐真真是好手段好運氣。

精明的商人最後卻將自己的全副身家拱手相讓隻為了支援太子力壓一眾兄弟順利登基,還用剩下的給沈雲羅添妝,沈雲羅嫁給太子為妃那日的十裡紅妝,怕是那位冤種少爺的錢占了一多半。

連著著日後名揚天下的吟風樓,最後也成了沈雲羅的私產。

沈輕羅倒是冇有什麼嫉妒的情緒,她隻是單純有點好奇,那位金玉堆裡長大的首富之子,家財散儘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她可不覺得身為天家貴胄的太子殿下會養著一個肖想自己心愛女人的男子。

在沈輕羅走神的時候,馬車已經緩緩行駛到了東街,停在了吟風樓的門口。

“娘子,咱們到了,下車吧。”

澄夏拉了拉自家娘子的衣袖,提醒沈輕羅。

沈輕羅收回飄遠的思緒:“走吧。”

吟風樓的裝修很是雅緻,不像是個酒樓,更像是文人墨客鐘愛的書閣,不要說二三樓的廂房,一樓的大廳都算不上吵鬨。

吟風樓的定價不低,整體定位就是世家貴族和官宦名門,因此也頗受京中大家郎君和娘子們的青睞。

吟風樓剛冒出來的時候,京中的酒樓們不以為意,直到眼看著它風靡京城,世家貴族們視為身份象征,尋常百姓也都以能去一次為榮,這些老牌的酒樓才覺出危險。

不過為時已晚。

當時號稱京中第一樓的昌盛酒樓甚至連和同行試圖整垮吟風樓,最終也不了了之,反而是昌盛酒樓每況愈下,最後百年酒樓竟然淪落到在京中難以為繼的地步。

這些也都是前世沈輕羅在那些命婦們辦的酒會詩會上聽來的,現在想想,這位年輕的少東家當真是手段了得,若不是對自己那位嫡姐情根深種,應該會是比肩範蠡的一代名商巨賈吧。

不過,這都跟自己冇什麼關係就是了。

舉步進入吟風樓,沈輕羅無意識望向樓梯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訝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