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武定侯府地處於京中西城的梧桐大街上,前朝時是一個王爺的府邸,後來太祖帶兵打進京城,按照功勞將這宅子賞賜了宋家。
一進垂花門,蘇氏便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一副疲倦的樣子:“這山路趕得我都頭都痛了,你自先去拜見老夫人,我稍後便去。”
宋老夫人年少守寡,一個人把三兒一女拉扯大,在這府中德高望重,彆看中饋已經是蘇氏掌著了,可蘇氏在老夫人跟前也隻有俯首帖耳的份。
從前宋老夫人顧念著已故的郭氏溫柔孝順,對宋沅跟宋子思是十分看重的,隻是後來蘇氏嫁進來之後,宋沅便養成了個驕縱的性子,而且還言行無狀,屢次三番的為了沈墨做出許多丟人現眼的行徑,宋老夫人便對宋沅逐漸冷淡了起來。
上一世宋沅被蘇氏縱的無法無天,又有一群彆有用心的下人在身邊哄著勸著,自然是不覺得宋老夫人的冷淡有什麼影響,可如今,她卻知道宋老夫人對自己來說有多麼緊要。
她微微笑了笑,姿態優雅的搖了搖頭:“夫人,我受了傷,風塵仆仆的去見老夫人,怕衝撞驚嚇了她老人家,想先回去換一套衣裳。”
也是,她畢竟是去禮佛祈福的,這些天穿的都是些素服,人老了都忌諱這些。
隻是,從前的宋沅可不會注意到這些禮節,蘇氏不著痕跡的掃了宋沅一眼,心中已經確定宋沅有了自己不知道的改變。
但是她隨即心中便哂笑了一聲-----這世上哪有什麼醍醐灌頂的事兒?糊塗的人,怎麼可能一下忽然就變清醒了?
再說,就算是變得清醒了,也太晚了。
她嗯了一聲,自己扶著袁媽媽的手往大房的院子去了,臨走之前饒有深意的看了趙媽媽一眼。
趙媽媽立即便領會了她的意思,亦步亦趨的跟著宋沅回了房,便皺眉站在宋沅身後揚聲喊人:“青櫻!粉桃!你們都死哪兒去了?姑娘回來了,一個個的還都磨磨蹭蹭的,做什麼呢?!”
她在宋沅的院子裡向來是說一不二的,比宋沅這個做主子的說話都管用。
不過一會兒,原本正忙忙碌碌的丫頭們便都蜂擁而至,圍著宋沅給宋沅請安。
眾人都有些膽戰心驚,畢竟以前的大小姐脾氣可不算好,一聽見趙媽媽這麼說,隻怕火氣更大了。
這一次的宋沅卻隻是略微挑了挑眉,便看了趙媽媽一眼:“青櫻不是摔斷腿了嗎?媽媽怎麼忘了?”
青櫻是從小陪在她身邊的丫頭,這麼多年了對她一心一意。
這次去山上之前,青櫻卻摔斷了腿,因此隻能挪出去養傷了-----當然了,這世上哪裡有這麼巧的事?
青櫻之所以會‘巧合’的摔斷腿,不過是因為她太忠心,幾乎是寸步不離的跟著宋沅,若是帶著她一起上山,不好辦事罷了。
趙媽媽的麵色頓時有些不自在,卻又很快就笑了起來:“看我這記性,姑娘彆跟我一般計較,快些換了衣裳,老夫人那邊還等著呢!”
宋沅嗯了一聲,眼看著眾人熙熙攘攘的圍著自己,皺了皺眉就道:“不必這麼多人,吵得我頭痛,竹笙跟著我就是了。”
原本跟的最緊的粉桃下意識看了一眼趙媽媽,見趙媽媽皺眉,忙一把扯了竹笙到一邊,陪著笑說:“這丫頭最會偷奸耍滑的,怎麼能伺候好姑娘?還是讓奴婢來吧!”
粉桃是趙媽媽的侄女兒,現在這情形,宋沅怎麼肯讓她貼身伺候?頓時便冷笑了一聲:“你聾了?我說,讓竹笙跟著,你聽不懂?”
宋沅真發起脾氣來的時候,還是有些滲人的,粉桃頓時麵露難色,要知道,雖然她們都知道蘇氏的真實目的,可在明麵上,蘇氏卻是個最好的繼母,所以宋沅若是喜歡誰,那人不一定能得到好處,可若是真要找一個下人出氣,蘇氏可絕不會攔著。
她不敢動了,趙媽媽也怕宋沅發作起來難看,就假裝嗬斥了粉桃兩句:“姑娘說是誰就是誰,你跟著起什麼哄?”
等到落後了兩步,眼看著宋沅已經帶著竹笙進了房間,粉桃才一臉委屈的拉了趙媽媽的衣袖:“姑媽,大小姐這是怎麼了?怎麼一回來就對著我擺臉色?”
從前宋沅可是很寵幸她的,四個大丫頭裡頭,除了青櫻之外,便屬她最得宋沅的歡心了。
趙媽媽也隱約覺得不大對勁,總覺得宋沅處處都不大一樣了,可若是真要說出個所以然來,她又實在說不上到底是哪兒不對。
想了想,隻能皺著眉頭嗬斥了一聲:“彆多嘴多舌的!”又壓低了聲音,瞥了左右一眼,謹慎的問:“東西都準備好了冇有?”
眼看著離出嫁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其實蘇氏已經急的不行。
山上的陰謀冇成,便得想彆的法子。
幸虧蘇氏做事自來都喜歡做兩手準備,如今纔不至於被打的措手不及。
粉桃頓時有些得意的眨了眨眼:“我辦事,姑媽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冇有人比我更清楚姑孃的事兒了......”
趙媽媽這才放心,想到宋沅從山上下來開始,便對自己冷冷淡淡的,就在心裡罵了一聲,有什麼好高貴冷豔的?得罪了夫人,以後的下場說起來可能還比不上自己這個做下人的。
她回頭看了一眼房間,呸了一聲吐了口口水。
房間裡,竹笙怔怔的看著宋沅,驚恐的問:“姑娘,你這是?”
宋沅一進屋,並不換衣服,反倒是直奔自己的那張雕著八仙過海的千工拔步床,緊跟著便在床頭摸索著什麼。
竹笙頓時驚住了,直到看到宋沅竟然從床板下的暗格裡抽出一卷東西,便更是嚇得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
宋沅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麵前的這東西,緩緩的扯了扯嘴角,轉過頭看著竹笙:“幫我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