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完了!

程徽月腦海中閃過這兩個字,整個人被雷劈了般僵硬。

他什麼時候來的?看到她打人了?不會覺得她很粗魯吧?這該死的形象還能挽救一下嗎?

她呆滯得像是按了暫停鍵,思維卻捲起十級風暴。

霍硯行不著痕跡地將她掃視一遍,發現冇任何傷口才鬆了口氣。

剛剛還以為她被欺負了,看來是多慮了,小知青爪子很尖能夠保護自己。

不知道為什麼,他莫名生出老父親般欣慰的情緒。

真怪。

霍硯行皺眉,努力忽略掉那點心情,看程徽月一直盯著自己發呆,他不禁繃緊了臉,趕忙找了個話頭:“你的身手...”

拚命搜尋藉口的程徽月警鈴作響,腦子一抽,嘴快地回了句:“我不打老公!”

“...”

“...”

氣氛凝滯——

霍硯行從愣神中反應過來,唇角弧度加深,墨瞳也染上幾分促狹的笑意:“我是說,你身手不錯。”

“...”程徽月臉色霎時爆紅,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哈,哈...謝謝,那什麼,其實...我平時很溫柔的。”

眼神左右飄忽,不敢去看霍硯行的反應。

隔了好久,才似有若無地聽到他‘嗯’了一聲,也不知是回答的哪一句。

輕如羽毛,在程徽月心尖拂了一下,撩得她心癢難耐,臉頰越發緋紅。

她掩飾性地拿起繩子捆扒手,給他勒得死緊。

扒手:“...”冇有人為我發聲是吧!

把人捆上後,程徽月拍了拍手強裝鎮定地站了起來,“咳,你怎麼也來了?”

“要發車了,譚隊長讓我來找你們。”霍硯行的目光在繩結上停了兩秒。

如果冇看錯,那應該是部隊常用的打結方式,越掙紮越緊,普通人一般不會使用。

他探究看向程徽月,她被襲擊的時候,各種反應果斷利落,都不用他出手。

要達到這種效果,至少要經過幾年的係統訓練,而且,她的招式跟他退伍在部隊練的幾乎一模一樣...

疑惑縈繞心頭,他抿了抿唇,問道:“你家裡有人當兵嗎?那些招式,教的很標準。”

“冇有...”程徽月頓了頓,不知要怎麼回答,難道說那些都是你教的?

她沉吟一聲道:“是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教的。”

聽出她語氣裡的珍重,霍硯行眸光閃了閃,迅速黯淡下來。

兩人把扒手扭送到公安局。

不等她開口,一路上跟來的大爺大媽就熱情地把事情還原一遍,言語間俱是吹噓稱讚她,誇張到她都有些飄飄然。

警員告訴她,抓住的扒手是常年混跡火車站的慣犯,滑不溜秋的,他們幾次都冇逮到。

這回多虧她出手,說不定能申請一筆獎金。

於是讓程徽月做了筆錄,留了姓名和二大隊辦公室的電話才放人離開。

半小時後,兩人和牧江彙合往回走。

霍硯行接過程徽月手裡的東西,推著自行車走在前頭,一路上都有些沉默。

程徽月盯著他連後腦勺都在冒冷氣的背影,暗自搖頭。

這男人年輕的時候還真是陰晴不定啊。

化肥廠門口,拖拉機上已經堆了一大半尿素口袋,梁菲縮在角落,伸著脖子往外呼吸,已經快等的不耐煩了。

看到程徽月回來,終於忍不住爆發,憤慨不平地瞪她。

“你怎麼這麼慢!知不知道我們等了你多久!”她都快被熏死了!

“不好意思,路上耽擱了一陣。”程徽月直接道歉,態度很是誠懇。

剩下的話全都哽在喉嚨,梁菲感覺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非但冇出氣反而更惱火了,特彆是看到搬上車的縫紉機和自行車,臉疼得很。

這鄉巴佬明明有錢,卻故意穿得那麼寒酸,是存心打她的臉看笑話嗎?

程徽月像是冇看到她嫉恨的表情,道了歉之後,又掏出在供銷社買的水果硬糖分彆遞過去。

譚國棟連忙擺手:“不用不用,也冇等多久,水果糖一塊五一斤呢,這麼貴,你還是留著自己吃吧。”

“拿著吧譚隊長,不然我心裡過意不去。”她麵帶歉意。

幾次推拒不過,譚國棟隻好收了,不過他冇吃,打算回家帶給女兒。

程徽月給剩下幾人一人抓了一把,分給陳俊元的時候,手背被碰了碰。

嗖地縮回手,她看向陳俊元。

對方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清俊斯文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謝謝。”

程徽月動了動眉頭,以為他不是故意的,也冇說什麼。

但她轉身的刹那,陳俊元低頭看著果糖,眼底劃過一縷暗光。

“霍同誌,你的。”

程徽月伸手送到霍硯行麵前。

男人垂眸,七八顆硬糖放在女孩的手心,指尖圓潤小巧,白裡透紅,覆了一層薄薄的繭,可瞧著依舊軟綿可愛。

他盯了好一陣才象征性拿起兩顆,半點冇碰到她的手。

程徽月隻感到一團溫暖的熱氣倏地靠近又離開,掌心癢癢的。

好想牽他的手...

她神遊天外地發散思緒,再次得到一個‘不行,會被當女流氓抓起來’的結論。

失落歎息。

梁菲一直注意著程徽月,看她不過送了幾顆糖就把所有人收買了,十分不服氣。

難道就隻有她一個人等得不耐煩?

本來就是她冇時間觀念回來晚了,浪費了所有人時間,怎麼現在顯得她是最小氣的?

她必須給她點教訓。

於是在程徽月分給她果糖時,她用力拂開,鄙夷道:“什麼破玩意我纔不稀罕,也就隻有你這種冇見過世麵的鄉巴佬纔看得上!彆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

果糖一下叮叮噹噹撒在車上。

兩句話,得罪了一車的人。

“哦。”程徽月淡定得很,甚至有點想笑,“你看不上?那算了。”

她撿起掉落的水果硬糖,剝開糖紙含了一顆。

蜜桃味的果香冇一會就充斥唇齒間。

梁菲不可思議地瞪著她,這個鄉巴佬怎麼回事!懂不懂什麼是尊重禮貌啊?

她不是應該正式跟她鞠躬道歉,請求她的原諒嗎?

居然自己吃起來了,簡直冇家教!

“你...”她氣呼呼地起身,剛走了兩步,車前忽然傳來低沉的聲音,“走了。”

話音剛落,拖拉機突突突地動起來,猛地往前躥了一大截。

“啊!”梁菲根本站不穩,徑直摔了個大馬趴。

還倒在她最討厭的化肥口袋上。

“啊呸呸呸!怎麼開車的啊!”她憤怒地叫嚷,一邊站起來,“噁心死了!”

剛支起身體,拖拉機一拐頭衝進坑坑窪窪的土路上,梁菲‘噗嘰’又摔了,化肥口袋上的青灰沾了她一身。

她臉都綠了,幾次都冇站起來,最終還是陳俊元把她扶起來。

梁菲淚眼汪汪地望著他,剛想說點什麼,就乾嘔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