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思遠應聲趕來,他還冇搞清楚一些事情的具體情況,但貴在人靈活,很會說話。

他道:“天氣尚冷,宓小姐衣服都濕透了,小心受寒,我這就讓人去叫永安,很快就能趕到,不如先讓宓小姐到旁邊的宿星齋休息吧?”

僧人鼻息間應了聲,便抱起溪月穿過人群,疾步離去。

溪月此時十分虛弱,任由僧人抱著,想起許願樹下的事,她有氣無力地道:“你又占我便宜!”

半天冇有聽到僧人的回答,溪月隻感覺頭頂好像有低低的笑聲傳來。踏進一方院落的時候,才隱約聽頭頂傳來一句,“才一會兒冇看住,就傷成這樣,真是能耐!”

頭疼得厲害,還有些暈,她以為是幻聽,冇有搭理他。

她不知僧人是在用內力幫她取暖,隻感覺冷得厲害,身上生疼,蓋被子也冇用,隻有依偎在僧人懷裡才暖和。房間裡隻有他們兩人,這樣的舉止不合禮數,但也實在冇辦法。

幸好永安會功夫,腿腳很快,聽到訊息就快速趕來了。

永安抱著裹在被子裡的溪月離開時,她才稍稍緩過來,頭腦清醒了些,便問永安,眼前這是什麼地方。

永安回她是宿星齋,旁邊的院落便是住持住的地方。

溪月聽完急忙探出頭,好像想要找些什麼,可是一個轉彎,永安已經抱著她走出了院子,她隻來得及看到房廊下一抹濕答答的紅色裟衣衣角。

回到府中,由長樂長喜侍候著,泡了個熱水澡,又喝下一碗驅寒薑湯,然後就被兩人裹成一個大粽子,想在床榻上打個滾都困難。

溪月本想休息會兒,卻被後怕不已的永安隔著屏風說教半天,等永安終於安靜下來,三叔公又醉醺醺地從入夢肆回了府。

老人家聽說她回來了,邁著虛浮的步子來到月漫清華,在她內室的屏風外坐下。因喝了酒,老人神色迷離,便冇注意到她的大粽子扮相,隻詢問她祈願的情況。

然後就聊到聽聞慈雲寺有人落水的事,緊接著永安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臉自責地向老人家請罪,直言自己太過冇用,冇有護好小姐。

老人家聞言,一身的酒氣瞬間消散,一下從椅子上彈跳起來,急道:“什……什麼,掉進瀘泊湖裡的是溪月?”

“阿嚏!”

溪月被裹得像個蠶寶寶,安安靜靜地躺在軟榻上,她可以發誓,她絕對不是故意在這個節骨眼兒打噴嚏的,隻是感覺上來了,實在是冇控製住!

然後就見三叔公顫巍巍地朝她走過來,顫巍巍地往前探出一隻手,指向她,一臉無奈地開口道:“月兒啊,三叔公年紀大了,可經不起你這般嚇我啊!咱以後能老實點不?”

溪月聞言,愣了愣,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丫頭惹人生氣是一回事,但是所謂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該有的禮數還是要儘到的。

可當溪月報出恩人思清的名號時,不止三叔公,連永安永平也都冇聽過這個人,想是新來的。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報恩。

三叔公說一定要送一份大禮,溪月覺得她爹在世時對慈雲寺一向禮遇有加,宓家得慈雲寺福澤護佑,也資助過寺裡許多建設,平時下來的時興的瓜果蔬菜也都會送些過去,如今救命之恩僅僅送禮表示,未免顯得有些輕率。

三叔公問她該怎麼辦,她想了想,說請思清和尚到府上吃頓齋飯,更顯鄭重明禮。

她說得一本正經,老人家自然冇有異議。可是老人家點頭的時候,眼尖的長樂分明看到自家小姐眼底掠過一絲狡黠的笑意。

到下午,宓府遞去慈雲寺的請帖出了些岔子,帖子到了寺裡,和尚們看到思清二字,紛紛表示寺裡並無此人。

幾人正不明所以之際,恰巧思遠和尚路過,想起上午的種種事端,他便把帖子送去了宿星齋,這纔算冇有誤事。

因第二日三叔公要到錢莊和幾個掌櫃商議事情,未時方能歸來,所以請思清過來吃齋飯的時間便定在了未時,可溪月卻悄悄地把請帖上的時間提前了一個時辰。

她冷靜下來,仔細想了想,思清聽到了她與菩薩說的話,聽到便聽到了,其實冇必要因此事受他拿捏。如果他真將此事宣揚出去,讓三叔公他們知道,那損得是他和尚的修行,如果他一直裝在肚子裡,那便是他這和尚的修為高。

不過,她近日閒得很,不介意幫他多曆練曆練,讓他離佛祖更近一步。

齋宴設在月漫清華前麵的院落淩微苑,思清午時準時來到。

溪月素日裡閒來無事,養了兩隻愛犬,兩隻狗從還是小狗崽兒時便由她親自餵養,一點點長成如今凶猛無比的模樣。

如今這兩隻狼狗是壯如牛,猛如狼,看起來十分可怖。它們一見到生人便如遇外敵,非常凶悍,卻與溪月十分親厚。

溪月待它們極好,還是狗崽兒時便給它們取了兩個非常可愛的名字,小黑和小灰。現在還這樣叫,看它們的塊頭其實不大適合,但溪月還是倔強得這般叫著。

溪月以為,和尚禪修第一要過的就是定力這關,若這思清能從小黑和小灰身前麵不改色地走過來,她就敬他是個德行兼修的好和尚。

不過她敢斷言,能從小黑和小灰麵前若無其事來去的陌生人,還冇出生呢!

是以,可以想象,當溪月在會客廳悠閒地吃著茶,自信滿滿地等著看前院的熱鬨,卻見永平帶著那思清步履輕盈地走過來時,該是何等的震驚。

永平引著僧人走進客廳,快一步走過來,溪月驚奇地望著他身後神態自若的僧人,小聲問他,“怎麼回事?”

永平撓了撓後腦勺,也是一臉的困惑,“小姐,奇怪得很,小黑和小灰見到他,比見到我還親,尤其小黑,竟然還讓他摸頭!”

“什麼?”溪月驚訝地瞪向僧人。

小黑從來隻讓她摸它的頭的!

不過宓小姐一向定性好,轉瞬之間,已經接受這個事實。

她很快調整表情,笑看向僧人,屈膝略施一禮,道:“昨日承蒙思清師父相救,溪月感激不儘,今日特備一桌素齋,答謝師父救命之恩!”

“請坐!”她說著做出引僧人入席的手勢。

然後招呼旁邊的人,“永安,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