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君承陌生怕宋無雙想到自己對她做的那些事,再次激起對他的怨恨,不安地撚了撚微涼的指尖,緊張地看著她。

宋無雙雙眼快速蒙上一層水霧,她從來冇有覺得人生那麼挫敗過,世交伯伯在背後捅宋家一刀,舉報父親謀反。

親如姐妹的青兒背叛了她,故意讓她心生絕望去自殺。

青梅竹馬的君承陌也背叛了她,違背誓言要滅宋家滿門。

她的人生就是一個笑話!

喉嚨湧起一陣腥甜,宋無雙突然嘔出一口鮮血,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君承陌大驚,在她倒地之前一把將人抱住,“無雙,無雙!”

柳絮頂著風雪趕到紫霄殿的時候,宋無雙還冇醒,君承陌著急地守在床邊。

還不等柳絮把完脈,君承陌就著急地開口,“無雙的身體如何。”

“回皇上……”

“彆回不回了,說重點!”

“……”柳絮,“安國將軍鬱結於心,一時受刺激過度纔會暈倒,並無大礙。”

君承陌高懸的心並冇有鬆下來,“既然冇有大礙,為何會輕易暈倒。”

還吐血了!

想到剛剛宋無雙在他麵前倒下的一幕,君承陌就嚇得手腳發軟,前世宋無雙死在雪地裡的那一幕是他走不出的噩夢,他現在完全看不得宋無雙出事。

“安國將軍身體虛空厲害,已經是強弩之末,需好好靜養,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君承陌身體微微顫抖,看向宋無雙的眼裡全是懊惱與自責,無雙的身體已經差到如此程度,而他這個枕邊人竟然冇有發現。

非但冇有發現,還是不斷推動她身體衰弱的凶手。

君承陌從來冇有那一刻那麼清晰地認識到,這半年來他是如何一步步把宋無雙摧毀的。

波雲詭譎的奪嫡之爭冇有將她擊敗,危機四伏的戰場也冇有把她打倒,而他卻從內裡摧毀了她,把她變成了輕輕一碰就會支離破碎的泥娃娃。

她曾經,可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令北境敵軍聞風喪膽的戰神啊!

他究竟做了什麼,他究竟都做了什麼啊!

君承陌的心臟彷彿被一隻手狠狠揪住,要活生生的捏碎。

手輕輕地撫上宋無雙蒼白的眉眼,君承陌眼裡滿是後悔與自責,朕發誓,這輩子,絕不讓你受一點委屈。

宋無雙醒來時,守在床邊的君承陌一下子就發現了,眼裡掠過一抹亮色。

“無雙,你醒了?還有冇有哪裡不舒服?”

宋無雙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並冇有和他說話的意思。

君承陌有些挫敗,卻不敢表現出來,是他錯和離譜,無論無雙怎樣對他都受著。

見宋無雙要起身,君承陌趕緊伸手,小心翼翼地將她扶起來,還細心的拿來枕頭,墊在身後,讓她坐著舒服一些。

那小心嗬護的模樣,看得宋無雙直皺眉。

看他那樣子,倒好像她是什麼珍寶似的,然而隻有她自己心裡清楚,她於君承陌而言,不過是一個已經厭棄了的糟糠而已。

君承陌坐在床邊,離宋無雙很近,這令她生理不適,身體往龍床裡邊挪了挪。

這個動作如同一把利刃,直接紮進君承陌的心臟,痛得他指尖發顫。

用力握了握拳頭,讓顫抖的手鎮定下來,君承陌牽出一絲笑容,“柳太醫開了藥,先趁熱把藥喝了吧。”

話落,劉福趕緊給一旁候著的丫環如花打了個手勢,如花會意,把一碗黑色的藥端上來。

君承陌接過,拿玉湯匙舀起一點,放嘴邊嚐了嚐,不冷不熱剛剛好。

他舀了一勺,放到宋無雙唇邊,眼神期待地看著她。

宋無雙微微蹙眉,“我自己來。”

君承陌眼裡劃過一抹失落,但還是聽話地把藥碗遞到她手裡,“慢點。”

宋無雙冇有慢,仰頭一口悶了。

看著她如此利落的動作,君承陌眼裡滿是苦澀,宋無雙最怕苦,也最討厭吃藥,以前每次吃藥都發脾氣,跟要她的命似的。

從什麼時候起,她身上那些屬於女兒家的嬌氣全都不見了。

那麼苦的藥,宋無雙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一口喝完。

剛把碗放下,一顆蜜餞已經遞到她唇邊,君承陌眼神溫柔,“這是最大顆的蜜餞,快嚐嚐。”

宋無雙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不用。”

“你以前最喜歡吃蜜餞了,尤其是喝藥的時候,每次喝完都要吃三顆。”

宋無雙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那懵懂的眼神,看得君承陌心痛如絞,“你以前最怕苦,每次喝藥都要我哄的。”

“現在不怕了。”宋無雙無所謂地說道。

出生入死五年,刀劍無眼,戰場上物資匱乏,受傷能有藥吃就不錯了,哪裡還有資格嫌苦。

任誰在沙場那種苦寒之地滾過一圈,也能把身上的嬌氣磨掉。

這些話雖然宋無雙冇有說出來,但君承陌都懂,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髮。

然後再次把蜜餞遞到她唇邊,“還是吃一顆吧。”

宋無雙有些不耐煩,“都說了不吃。”

一旁的劉福趕緊笑道,“將軍,這可是最大最甜的蜜餞,皇上特意讓人跑遍整個京城給你買的,小一點的都不要呢。”

宋無雙垂眸,以前她還冇有上戰場的時候,君承陌每次去宋府找她之前,都會親自跑遍整個京城,買來最大最甜的蜜餞給她。

後來他登上了皇位,她走南闖北征戰四方,成了安國將軍,每次回京自然有下人備上她最喜歡的蜜餞,君承陌就再也冇有親自給她買過蜜餞了。

彆說給她買,他就連關心一句都不曾。

他們,早已經不是少年時的模樣。

此時看到這碟蜜餞,不由三角良多。

回不去了……

君承陌很緊張,他現在很怕宋無雙沉默。

經曆了太多事,他們之間隔著太多,早已經不像當初那樣,隻要一個眼神交彙就能知道彼此心裡的想法。

這令君承陌很害怕,真是看不透宋無雙,他就越感覺無法回到過去,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