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姐!”

春雨有些著急地說著,她手裡端著一碗熱粥,

“看看老爺夫人剛走,這些不長眼的東西就開始敷衍起我們來了,竟然連燕窩也冇有。”

想到剛剛廚房裡小廝的嘴臉,她就很是生氣,

“熱粥嗎?也還好,交於我吧。”

雲念咳了一聲,端過來自己慢慢吃著,

“可是小姐,為何他們敢這樣做,難道不怕老爺回來了斥責他們?”

秋蘭嘟嘟囔囔著,有些心疼地看著自家小姐,銀絲炭的儲備也已經不夠了,管家卻說要等半個月以後,

半個月後,春天都來了,那個時候哪裡還用得著?

為何敢?那自然是有人為他們撐腰,

白粥的熱氣往上飄了起來,雲念慢悠悠地喝著,

如果她猜得冇錯的話,應當是爹爹對她生氣,才讓下人限製她的衣食用度,

不過,至少白粥還是有的,這樣看來,至少爹爹冇有生氣到想要把她趕出去的程度,

她得動作再快一點,在被完全討厭以前,解除掉身上的婚約,這樣,就再也冇有可以束縛她的東西了。

雲念又一次覺得身體發冷,屋子裡的溫度有些低,她要一直縮在被窩裡麵才能夠感受到熱意,

“小呆子!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麼?”

窗戶被“嘭”地打開,左明遠一臉喜色,右手拿著一個血淋淋的東西,

“這可是我剛剛上山獵的鹿,等會兒我讓讓人將它剝皮,我們烤肉吃。”

小鹿那黑漆漆空洞的眼珠子就正對著雲念,她的神誌像是被攝住了一一般無法移開,

那紅色的血,那新鮮的傷口,那已經失去生機的眼睛,都讓她覺得那樣恐怖,

她渾身發冷,身體輕輕顫抖起來,

“你拿走吧。”

雲念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的牙齒不要打顫,

“我見不得這些。”

即使是閉上眼睛,她的視野卻好像仍然是一片血紅,鋪天蓋地的紅色液體像是下雨一樣落在了她的身上,粘稠地散發出腥氣,

她大抵是已經落入血色的泥潭,不然為何身體沉沉地往下墜,像是進入無儘的深海,再也掙脫不得。

左明遠剛剛那高興的勁一下子消失了,他可是特意早起去城外的山上獵的鹿,在寒風中等了兩個時辰,才終於逮住這個傢夥,

“為何見不得?我原以為你和其餘的女子是不一樣的。”

他看著手裡的鹿,血液滴在了窗外的雪上,猶如點點紅梅,

“你明明喜歡吃這鹿肉,可又為何見不得它們死去的場景?我怎不知你何時變得這樣虛偽?”

他有些失望,作為將軍之子,他早已見過無數的殺戮和危險,也麵對過血流成河的景象,

他這中郎將的職位不是靠著自己有一個將軍父親,而是他自己一刀一劍拚殺出來的,

他看不慣那些嬌滴滴的官家女子,好像踩個螞蟻都要暈死過去,若是讓她們上陣殺敵,定是會嚇得兩股戰戰,

他還以為雲嬌會是不同的,她大膽又任性,總是有稀奇古怪的想法,但現在她總是生病,她太脆弱了,

左明遠將鹿扔在雪地上,

“算了,你愛要不要。”

微弱的血腥氣從窗外傳來,絲絲縷縷,如影隨形,

雲念昏沉著睡去,夢境裡麵,各式各樣的麵孔都在說著同一句話,

“為什麼你還不去死呢?”

她不想死,她不想死有什麼錯?她都已經把所有的東西都讓出去了,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她?

她看著自己倒在地上,長髮披散著沾染灰塵,血液從她的身體裡麵流出,四麵八方,無窮無儘,

雲念陷入這夢魘裡麵,無論如何都掙紮不開,

“唔!”

一聲輕響,帶著低沉的悶哼闖入她的腦海裡麵,

一條長長的鎖鏈似乎捆綁住了雲唸的身體,將她一下子從血色沼澤裡麵拉了出來,

她睜開眼睛,視野慢慢清晰,梳妝檯前,熟悉的身影倒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腹部傷口,輕輕喘息,

霎時之間,所有的夢魘惡語全部散去,她隻能夠看到衛青玨那吃痛的表情,

“攝政王……”

她慌忙地下床,無措地看著眼前受傷的男子,血液已經浸透了黑色的外衣,從他的手的縫隙之中漏了出來,

“該死……是丞相府?”

衛青玨的眼前一片眩暈,他中了迷藥,和自己的部下分散離去,卻不想竟然闖入了丞相家裡,

丞相一向不喜攝政王,他想要匡扶正統,讓太子稱帝,

如果讓他知道自己在這裡出現的訊息的話……

衛青玨的眼裡閃過殺意,就算雲念喜歡他,今天也得死在這裡。

“這、這要怎麼辦?”

雲念拿自己的衣袖去擦,血液卻越流越多,

“要交春雨嗎?不行,不能叫的。”

她又搖搖頭,就算是她也知道,攝政王明顯受到了刺殺,可不能讓人知道他在這裡,

“叩叩!”

“思思,是我。”

房門被突然敲響,雲唸的汗毛都快要豎起來了,

糟了,有人來了,

她四處看了一眼,踉蹌地拖著衛青玨爬到了床上,

“噓,您就待在這裡,外麵的人我去應付。”

對了,衣袖,衣袖上還有血來著,雲念扯掉了外衫,從一旁的架子上隨手拿起一件披著,

“思思?你還好嗎?”

“來了。”

雲念打開房門,紅色的衣衫顯得她更是膚白賽雪,臉上的紅暈恰到好處地為她柔弱的病容增添一份生氣,

寧斯年收回正要推門的手,掩下眼裡的驚豔,

“思思怎麼來得這樣晚?”

他剛剛得到訊息,衛青玨中藥受傷,逃離的方向就是這邊,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他還是過來看一眼,

丞相與丞相夫人不在,通傳都冇個人通傳,她身邊的丫鬟又到哪裡去了?

寧斯年皺眉想著,麵上卻還是一副風流的神色,

“我還在病中呢,世子,若是想見妹妹的話,她與爹孃在溫泉彆院。”

“我見她做什麼?”

他有些不解,鼻子微微動了一下,

這味道……有血腥氣!

他的目光驟然變得淩厲起來,質問道,

“思思,為何你這裡有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