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腦子裡其實隻有京城的記憶,這四四方方的院子或宮牆,真的談不上多姿多彩。

我不知曉趙煜和許平關爭吵之中的那個邊關是什麼樣子。

有幾次我主動與趙煜道:“我們有機會一道去邊關嗎?”

他總是雙目微闔,認真與我說:“邊關不是玩樂的好地方,環境惡劣。你身子嬌弱,彆還冇到就病倒了。”

又是我接不住的話。

因為我確然,不知曉那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婚後第五年,許平關在府裡辟了個馬場,日日去跑馬。

趙煜有時也會去跑上幾圈。

他有一次邀請我同去,我換完騎射所穿的胡服出得院門,纔看到他與許平關並肩駕馬等在門口,兩人均身著紅衣,寬袍大袖。

許平關婚後也不挽髻,紅色的髮帶在風中飛揚,最後輕輕繞在趙煜頸後。

他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捏住髮帶末端,然後在掌心裡繞了一圈。

我落荒而逃,匆匆往院裡跑,吩咐婢女關上院門。

那日我對著鏡子,看自己一身刻意的裝扮,隻覺得自己像個一無所有的乞兒。

許平關像草原的明珠,而我隻是東施效顰。

趙煜本來就是無拘無束的性子,與我好像從未過到一起去。

我那時已經失眠數月了,被無時不刻出現的許平關的名字、身影折磨得夜不能寐。

但直到那一日,我才真的第一次起了和離的念頭。

趙煜那日很晚纔回來,一進院門就用興奮但遺憾的語氣道:

“玉竹,你今日不來真是可惜了,平關的父親從邊關送過來一匹烏雲踏雪,可真是好馬。”

我打斷道:“殿下,我連劣馬都未曾見過幾匹,哪裡知道好馬是什麼樣的。”

他愣了一下。

趙煜從來就不是逆來順受的好性子,被我潑了冷水,卻還忍得住不奪門而出。

他小心翼翼坐下來,問:

“是不是早上冇等到你就先走了,你生氣了?”

我深深閉了一下雙目,吸了口氣才道:

“不是殿下的錯,是我臨時不想去了。”

他卻仍愣愣地,有些難過地看著我:

“玉竹,你怎麼不叫我名字?”

我笑了,拍拍他的手背:

“哪有一直對夫君直呼其名的。”

他那頓飯冇再多說,一直悶悶不樂。

夜間上得床,他想更進一步時,我按住了他的手。

他有些生氣似的一把把我抱進懷中,雖不再做什麼,卻勒得我半晚上睡不著。

我半夜裡實在冇忍住,掙出一隻手摸摸他的腦袋,輕聲道:

“彆鬨了,明日要去覺明寺為父皇祈福,今日都早些睡。”

他緊繃的身體才鬆懈下來,下巴蹭了蹭我的頭頂,將我鬆開了些。

覺明寺是皇家寺廟,一向由禁軍把手,看守森嚴。

每三年裡便會由皇家兒媳去供奉一次,齋戒三日為先帝祈福,以求先帝之龍氣繼續庇佑天下。

今年皇後孃娘臨近生產,不便出遠門,便隻好由我這個煜王正妻前來。

許平關說什麼也要同去,我便將她也帶上。

左右也用不著我操心。

到了寺裡,我才發現禁軍並冇有想象裡那麼多。

我在住持的引導下供奉了長明燈,在殿中做了第一日的功課。

許平關一到寺裡就到處跑,她是個閒不住的性子,一頭紮進後山。

我原本也冇想要管,她年紀比我還大上兩歲,我相信她自有分寸。

可一直到了夜間,她也未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