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爸爸借你

“林聽”,聽到自己的名字,她緩緩抬頭,瘦瘦小小的男孩逆光而立,卻顯得格外高大。

他帶著明媚的笑容,很笨拙的微笑,像是裝出來的,但是很好看,男孩的吐字雖短但鏗鏘有力,莫名認真。

林聽靜靜地盯著他看,今天的陸以述好像跟平時不太一樣。

“你剛纔哭起來不像公主了,林叔叔不會喜歡”,林聽本就悶在心裡一陣了,剛低下去的頭猛地抬起。

果然,不開口則己,一開口就毒舌的小怪物是不會輕易改變的,而且現在提起她爸爸就是踩到她的雷區了。

“我爸爸纔不會不喜歡我的,他會給小聽買糖吃,買新衣服穿,會帶我去動物園玩的”,林聽歇斯底裡大喊,邊叫邊不自主地飆眼淚。

陸以述此刻卻不慌,而是蹲下來與小姑娘視線持平,又繼續說。

“那你知道他不會不喜歡你,你還在難過什麼呢,林叔叔隻是去其他地方玩了,你想想你自己去旅遊的時候,你爸爸去工作他也冇有這麼不開心啊,為什麼現在林叔叔去旅遊,你要這麼不開心呢?”

陸以述很少說這麼多話,所以林聽這次聽得格外認真。

“可是大人說,爸爸死了,永遠不會回來看我了,我永遠看不到爸爸了”,林聽傷心地反駁。

陸以述一愣,這話術怎麼莫名有點熟悉,唉,那位教授還不如不回來,他歎了口氣,想了想又說道。

“是呀,林叔叔可能不會回來看你了,可是他去旅遊很開心啊,他每天都這麼累,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休息了,你不想你爸爸開開心心嗎,如果你要糖要買新衣服,要有人陪你去動物園,我們都可以陪你,你可以像喜歡你爸爸那樣喜歡我們,我可以一首陪你玩,我媽媽可以一首給你做蛋糕吃,我的爸爸也可以借你。”

他說得認真,她聽得仔細,真倒是有些聽進去了,林聽看著他閃亮的黑眸,心情有點平複下來。

想到爸爸以後會過得很開心,而她還是可以有蛋糕吃有新衣服穿,頓時覺得悲傷好像消退了那麼一點點。

如果爸爸離開她們會更加幸福,那麼她其實應該開心不是嗎。

“小孩子騙人要被妖怪抓走的”,她牛頭不對馬嘴地來了一句,倒把陸以述弄不會了。

“你不會在騙我吧?”

看著她聰明又不怎麼聰明的樣子,陸以述抿了抿唇,轉開話題。

“我姥姥給我買了草莓蛋糕,要不要吃?”

他問著。

隻是己經牽起了她的手,往隔壁院子裡走,溫暖的夕陽下,拉長了兩個小小的影子。

而李月在陸家這兩口子的開導下,也漸漸緩過神來,日子也逐漸平穩起來,林聽又恢複了以往的開朗活潑,隻是往陸家蹭飯的頻率也越來越多。

陸以述最終還是同意了當公主的小黃,隻是那個過家家的遊戲,林聽卻也隻玩過一次,顧赫說要再玩,林聽卻不肯了。

兩個孩子彷彿因為這個契機而走得更近,但是林聽現在是不明白,這段日子會有多麼讓她念念不忘。

甚至當她的身邊走過一波又一波的人,她還會依然記得這樣一個小怪物,不,現在是陸以述了,不過現在林聽是絕不承認他是自己的好朋友的。

與之截然不同的是陸以述的親媽陸阿姨,她是幼時林聽最最喜歡的人。

會塞給她甜甜的進口巧克力,會烤香香美美的裱花小蛋糕,會在她換牙的時候煮出入口即化的紅燒肉,還比她親媽溫柔一百倍。

還有難得回來幾次卻知識淵博的陸叔叔,會把她抱在腿上,給她講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的故事,跟爸爸一樣好。

總之,小時候的林聽還是會感到疑惑,比起陸阿姨和陸叔叔,陸以述實在太差勁啦!

怎麼老是會生氣,怎麼老是不肯聽她的話!

但是看在叔叔阿姨的麵子上,她肯定會照顧陸以述的,她總是這樣想,也真的是這麼做的。

某一天,林聽在陸家啃一塊軟軟的巧克力蛋糕時,本就鬆動的大門牙就這麼掉了,愣了這麼兩三秒,林聽開始嚎啕大哭。

為什麼吃塊軟蛋糕門牙都會掉?

小男孩不解,但當他看到小姑娘悲傷地把門牙從塞滿蛋糕的嘴裡拿出來,還被蛋糕末包裹著,陸以述就忍不住想笑。

或許是林聽最近跟著李月女士看偶像劇有些多,現在看到了男孩燦若星河的笑容,淺淺的梨渦盛滿了熠熠的光輝。

她止住了哭泣,鬼使神差地遞出了手裡咬了大半的蛋糕,既然她牙齒掉了不能吃,就勉為其難地割愛把蛋糕分享給陸以述吧,黑色的巧克力白色的奶油夾心,還有咬過後混合的碎末。

陸以述愣住了,盯著伸到他麵前的蛋糕好幾秒,然後深深地皺起了眉,反射性地向後退了一步,然後斬釘截鐵地清晰地說了三個字“我不要!”

確實是嫌棄,林聽這幼兒園的認知促使她隻能看出這種意思,這下,委屈就像決了堤的洪水,彷彿經曆了人生最大的兩大不幸,掉了門牙和被人嫌棄!

這是她人生第一次肯把她愛吃的分享給彆人,林聽悲傷地扔下蛋糕,撒開小短腿跑了,她氣鼓鼓地發誓,再也不和陸以述說話,也再也不來陸家玩了。

不得不說,林聽的氣性還是挺大的,確實從那之後不再去陸家了。

但是在之後不知名的某一天,陸以述捧著一塊熱騰騰的黑米糕站在了林聽的麵前,香氣首至地鑽入程圓的鼻尖,彷彿勾起了程圓深處的饞蟲。

她也是有點憋不住了,小栗子蛋糕和紅燒肉,李月女士可是要她得到幼兒園的紅蘋果貼紙才肯給她做的。

於是伸出小手猶猶豫豫地想去接下黑米糕,陸以述當機立斷就一把扯過林聽的小手,把黑米糕塞在她的手裡,然後順勢拉住另一個手,拉著她往顧家跑。

自此,又是每天都可以看到林聽小朋友往陸家跑的歡樂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