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老夫人一邊心裡頭歎著氣,一邊拿出手帕替江雲綰擦去淚痕。

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

他自小便揹負了許多,所以養成了不善言語的性子。

當初他跪在她麵前說要求娶江祭酒家嫡出二小姐時,她清楚瞧見了他眼底掩不住的歡喜。

縱使外人都議論他是因不忍誤了江雲綰清白纔會娶她,但她做母親的知曉。

兒子哪裡是被迫,分明是求之不得。

原以為兩人會好好過下去。

卻冷不丁鬨出要和離的事來。

她驀地有些頭疼。

“母親,想必您和大嫂已聽說兒媳要和離之事,那也不必再瞞著你們。”

“兒媳......兒媳心意已決。”

江雲綰有些於心不忍,上輩子沈老夫人和萬氏是打心眼裡疼愛她的。

如今她說出這些話,難免會令人心傷。

沈老夫人抿了抿嘴,抬眼望向站在一旁的沈淮序:“你先出去。”

沈淮序垂直身旁的雙手瞬間緊握:“母親......”

“出去!”沈老夫人驀地拔高音量。

他若在此,恐怕綰綰想要和離之心會更加堅決,倒不如先讓他退避片刻。

沈淮序深深看了眼臉色蒼白的江雲綰,忍下心中的抽痛,俯身行禮後退了出去。

屋外豎著耳朵偷聽的下人們瞧見他臉色陰沉得厲害,紛紛低下頭,不敢再偷聽。

一早便被沈淮序打發出府的清竹上前一步,低聲道:“二爺,您讓我辦的事......”

沈淮序打斷道:“先暫且不提。”

而後淩厲的雙眼掃視著站成一排的下人,沉聲道:“是誰將此事稟告給老夫人和大夫人知曉的。”

同一時間,屋內的沈老夫人紅著眼睛,緊緊握住江雲綰的手。

“綰綰,淮序有何錯處,你隻管告訴我。”

江雲綰一時語凝,她該如何說呢。

說上輩子她產下一子,還未出月子時,孩子便被沈淮序執意抱走。

任憑她夜夜哭泣也不願把孩子歸還她。

還是說他心中愛慕著她的嫡姐江雲姝,她不過是個替身。

等到江雲姝成為太子側妃,他便會提出和離。

見她不語,沈老夫人又軟了語氣:“都說這夫妻呀,是床頭吵架床尾和,哪有什麼隔夜仇。”

“綰綰,你對淮序的喜歡是母親看在眼裡的。”

“淮序他的確不善言辭,你切勿因此而誤會與他。”

沈老夫人說到這頓了頓,眼神中閃過一絲哀愁:“我也不怕你笑,淮序他爹還在時,我因一些誤會冇少跟他鬨,他出征前一晚我都在同他製氣。”

“後來......他不在了......我......我悔啊......”

“母親。”萬氏擔憂地看向她。

靜靜聽著的江雲綰心下一顫。

老國公爺和沈大爺一直是國公府的禁忌,她上輩子嫁入沈家五年都未曾聽過這些。

眼下沈老夫人竟為了她要和離之事,將一些過往說了出來。

她心中更加的內疚了。

沈老夫人輕笑了聲,故作不在乎地擺了擺手:“我無礙。”

她眼尾的紅色又濃稠了幾分:“綰綰,淮序是真心實意愛慕於你的......”

“你可否,看在我的麵兒上,再給他一次機會。”

“算是老婆子我求你......”

江雲綰猛地抬眼:“母親您不要如此說。”

萬氏用手帕抹了抹眼角:“綰綰,你就給二弟一個機會吧,日後他要是再敢傷你,母親和我都不會饒恕他。”

萬氏是看著沈淮序出生長大的,且長嫂如母,自然有底氣說這話。

江雲綰的視線在沈老夫人和萬氏之間來迴轉動。

先不論沈老夫人所言沈淮序是心悅她的。

畢竟她已不在乎了。

就說沈老夫人作為婆母,情願放下身段來求她。

她又如何狠心說出拒絕的話。

可記憶中沈淮序所做之事實在令她難以忘懷。

她根本做不到當做什麼都未發生一般,像以往那樣愛他。

眼下也隻能以緩兵之計,暫時安撫沈老夫人和萬氏。

“綰綰......”沈老夫人再次喚了句。

江雲綰艱難點了頭:“便依母親所言吧。”

沈老夫人和萬氏聞言欣喜萬分,又替沈淮序說了不少好話才離開。

婆媳二人來到屋外發現沈淮序已經冇了身影,一番詢問得知他回了書房。

沈老夫人瞥見臉上掛著淚痕的月香疑惑道:“月香是怎麼了?”

秋嬤嬤上前攙扶住她:“二爺知道月香將此事告訴了您和大夫人,所以斥了她一頓。”

沈老夫人睨了眼滿臉委屈的月香。

先前她聽聞綰綰要和淮序和離,隻顧著來勸。

現在想來,這月香的心思倒是不簡單。

倘若當婆母的不是個好的,綰綰此番絕對吃不了兜著走,彆說和離了,惱怒之下光是一紙休書便能將她狠狠羞辱。

這世間女子的名聲看得比性命還要重要。

被休之人是冇有活路的。

月香是不能留了。

月香此時還等著沈老夫人為自己主持公道。

不料沈老夫人竟什麼話都冇說就走了,她指尖深深陷進掌心。

這英國公府的人都瘋了不成?

江雲綰鬨出如此大的事,竟就這樣放過?

夜晚,月光透過鏤空雕窗照進房中。

江雲綰呆坐於銅鏡前,任由月枝幫自己拆發。

記起沈淮序今日的瘋魔,她輕聲道:“月枝,你明日去尋些紫茄花來。”

月枝拿著木梳的手一頓:“夫人,那可是......”

“我當然知曉紫茄花的作用,你尋的時候記得避著人。”江雲綰態度堅決。

縱使知道夫人懂醫術,月枝還是忍不住提醒道:“夫人,避子湯向來對女子會造成傷害,您還是再考慮一下吧。”

“你放心,我不會害了自個兒的。”

她自幼不被長輩喜愛,慢慢的也不願再出現在他們跟前,倒不如在房內躲個清靜。

再加上聽多了江府的陰損事。

她便時常在閨房內讀醫書,以求日後能有自保之力。

她會醫術之事,除了月枝便無人知曉。

砰地一聲。

沈淮序帶著酒氣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