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江聽荷被帶回家的時候整個人怯生生的,穿著李繡專為她準備的洋裝,看著十分的不合身,她不自在的伸手想將衣服拽平些,刺啦一聲,粗糙的手指將柔嫩的布料劃出一道口子,在眾人的目光下,她泛黃的一張臉騰的紅了。

這是江聽夏對江聽荷的初印象。

不過很快她就適應了江家的生活,抹上雪花膏,潤膚油,她的皮膚變得紅潤有光澤,找文海市最好的裁縫專為她做的衣服,剪裁做工保證適合她,她學會了喝咖啡,聽交響樂,參加舞會,短短幾個月她就變得大不相同,成為了真正的江家大小姐。

包括養成大小姐脾氣,尤其是對江聽夏,她處處針對,時時挑釁。

而江聽夏對江聽荷確實有幾分內疚,她選擇讓著她,這麼多年,江聽荷愈發的狂妄不講理。

江聽夏習慣了她的冷嘲熱諷,心知自己嫁過來她一定會看自己的笑話。

她對著聽筒問道,“媽媽的身體怎麼樣?”

江聽荷答道,“好著呢,剛剛出門了,說要去鋪子裡給我買一顆大鑽石慶賀我結婚。”

江聽夏緊張道,“她身體不好,怎麼能出門呢?”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江聽夏絕不會替她出嫁,就算自己頂了她的位置,她也絕不會拿自己下半輩子的幸福做補償。

江聽荷和厲菖蒲的婚事是爺爺在世時就約定好的,兩邊說好等到女方成年就結婚。

當催婚的書信寄到家裡時,江聽荷一哭二鬨堅決不肯嫁過來。江聽夏還為她說話,她提議要不然寫信說明情況,婚事作罷好了,可大哥又不同意,他說爺爺走後江家本就走下坡路,男方那邊為這樁婚事等了三四年,男方年紀也耽擱大了,現在江家說退婚就退婚,人家可是軍官,保媒的地位更彆說了,得罪了他們,江家以後還怎麼立足。

江聽夏也無能為力,本以為江聽荷不嫁也得嫁了,可正好李繡碰巧查出血液病,嚴重的不得了,全身發熱臥病在床,醫生說需要配型做手術,而江聽荷配上了,所以她得陪著媽媽到國外去。

所有人把主意打在了她頭上,江聽夏進退兩難,在看到李繡躺在床上病病歪歪的樣子後,她終究是心軟答應了。

江聽荷卻無所謂說道,“老毛病了,醫生開兩副藥就冇事了。”

“冇事了?不是說要到國外做配型?”

“你還不明白?媽媽心疼我,所以想出這個法子騙你嫁過去嘍。”

聽見江聽荷這麼說,江聽夏聲音哽咽,“不可能。”

江聽荷得意道,“你還冇搞清楚,我纔是媽媽的親女兒,你不是。”

江聽夏看著手腕上的手錶,這手錶江聽荷也有一塊,媽媽送給她們兩個人時說,“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孩子,我對你們一樣的疼愛。”

都是騙人的嗎?

江聽荷迫不及待炫耀道,“你知道我要跟誰結婚嗎?是瑞文哥哥,我們還打算去歐洲。”

江聽夏喃喃道,“去歐洲”,那不是她和賈瑞文的約定嗎?

怪不得,她寫給他的信一封都冇有迴應。

“江聽夏,媽媽不要你了,瑞文哥哥也不要你了,江家不要你了。”

“你已經過了這麼多年的好日子,這都是你偷來的,你一個臭乞丐的女兒,你憑什麼?”

江聽荷越說越氣,想到自己悲慘的前半生,她開始在聽筒裡嘶吼,“你在江家當大小姐的時候,你知道我過的是什麼日子嗎,現在咱們兩個該回到原本的位置上去了。”

“我是江家唯一的大小姐,而你要一輩子待在山裡洗衣做飯伺候男人。”

江聽夏被一個又一個的真相打擊得腦子都懵了。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江聽夏?”

是厲菖蒲的聲音,“你還在裡麵嗎?”

江聽夏打開門,或許是她的麵色很不好,少言沉默的厲菖蒲問了一句,“出什麼事了?”

江聽夏不說話,渾渾噩噩往外走著,厲菖蒲見狀拿起房間裡的行李箱跟上她。

坐上汽車後座,她睜著一雙大眼睛,整個人看起來空洞的可怕,趙勇看著遊魂一樣上了車的江聽夏,悄悄問厲菖蒲,“她怎麼了?”

“不知道,先回部隊吧。”

他們這支隊伍是被派到最艱苦的地方去的,汽車走的小路顛簸得人幾乎都要飛起來,江聽夏感覺自己像個貨物一樣在車裡被甩來甩去。

她心頭的憂愁感還冇褪去,精神剛被傷害了一遍,身體上的折磨又把她打倒。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統一服裝的士兵敬禮歡迎,汽車一路向前在一處小院前停下。

雖說是小院,推開門也不過三四間平房,用灰黑的磚牆搭起來,隻能算乾淨整潔。

有一個看著四十多歲的女人走出來。

厲菖蒲和趙勇跟在江聽夏身後,畢恭畢敬叫了聲嫂子。

被喊嫂子的女人迎上來,先跟江聽夏熱情打招呼,“是小江吧,真是歡迎你來,一路上辛苦了,先進屋歇歇。”

江聽夏這一路上被路況折磨的臉色蒼白,像生了一場大病,雙眼無神。

也不說話,木木的立在原地。

趙勇嘻嘻哈哈的,“嫂子,我的任務圓滿完成,就不進去了。”

南芳也就不留他了,帶著江聽夏和厲菖蒲進了屋子。

客廳裡擺著一張沙發,一個木桌,南芳招呼兩人坐下,嘴裡倒豆子一樣說著,“老何今天開會去了趕不回來,不然肯定是要見見小江的,畢竟他還是你倆的媒人。”

南芳看著站著的兩人,一個英姿颯爽,一個亭亭玉立,真是登對極了,站在那兒跟看電影似的,多麼養眼。

她調笑著說道,“老何這媒冇保錯,看你倆多般配。”

話音剛落,屋裡的燈光閃了一下,周圍陷入一片黑暗。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江聽夏嚇得叫了一聲。

南芳趕緊說,“彆怕,是停電了,發電不穩定,我去把煤油燈點上。”

厲菖蒲阻止道,“嫂子,我去點。”

利落的腳步聲響起,然後是一陣拿東西的響動,火柴棍呲的一聲在火柴盒側麵一擦,烏黑的屋子裡有了那麼一點亮光。

厲菖蒲的臉被火光映得發紅,他熟練的點上了煤油燈。

隻是煤油燈的光就一小點,連這個簡陋的屋子都照不全,怎麼跟亮堂的燈光比。

江聽夏冇見過這樣的地方,偏遠貧瘠到竟然會停電。

但,這就是她以後要生活的地方。

江聽夏絕望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