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季老夫人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放下筷子,眼底的嫌棄之色不言而喻。

其他人看柳若初的眼神,也閃過了一抹訝色。

季老夫人身後伺候的丫鬟,十分有眼力見,將放排骨的碗撤了下去,換了一個新碗。

柳若初不明所以,但還是覺得受到了羞辱!

祖母這是什麼意思?!

就算不喜歡她,她怎麼說也是青臨哥哥的妻子,腹中還懷了侯府的孩子,祖母不用這樣給她難堪吧!

直到她看到……餐桌上的主子,冇有自己拿筷子去夾菜的。

旁邊伺候的丫鬟,井然有序地用公筷為他們佈菜。

柳若初這才明白,季老夫人是嫌棄她用自己吃過的筷子,給她夾菜……

一股羞恥感,從柳若初心頭冒了出來。

伴隨著的,還有一絲委屈……

她在邊境的時候,一直都是這樣和青臨哥哥相處的啊!

季青臨一個大男人,自然注意不到柳若初微妙的心情。

李氏捂著嘴,偷偷笑了笑。

果然就像下人議論的那樣,這個玲瓏夫人,就是個上不得檯麵的玩意。

要不是仗著腹中的那坨肉,和侯爺的偏寵,哪能擁有如今的身份。

顏輕畫淡聲道:“祖母脾胃弱,肉食不好克化。”

算是解圍了。

飯桌上尷尬的氣氛,這才緩緩消散。

聽說大戶人家,都講究食不言,寢不語。

柳若初怕再鬨笑話,低著頭不說話了,心中不適應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

一頓飯吃完,旁邊站著的丫鬟,將桌上的碗碟全部撤了下去。

隨後,端著茶杯、漱盂和巾帕的丫鬟,上來伺候了。

“謝謝啊!”

吃了這麼久的飯,柳若初早就渴了,接過茶杯就喝了一大口。

卻發現大家的目光,又落在了她身上,神色十分微妙……

顏輕畫漱了口,以袖子遮麵,將水輕輕吐到了丫鬟端著的漱盂裡。

其他人亦是。

知道自己又鬨了笑話,這些人肯定都在心裡瞧不起她,柳若初的臉瞬間爆紅,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她咬著嘴唇看向季青臨,用眼神求助。

在邊境的時候,大家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見到第二天的太陽,自然冇有那麼多規矩。

季青臨覺得,柳若初的所有行為,都是率真可愛。

可回侯府的第一天,她就當著這麼多主子和下人的麵,鬨出了許多笑話。

尤其,還是在顏輕畫麵前……

不過畢竟是真愛,季青臨的心疼,還是多過了那一絲不悅,用眼神安撫著柳若初。

季青安的身子不好,用完膳體力便有些不支了,打過招呼,李氏就扶著他回去了。

季青臨也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麼心理,竟一直暗暗觀察著顏輕畫的反應。

發現他找了一個世人眼中不懂規矩,處處不如她的女子,她會不會覺得,這是對她的羞辱?

看到他如此護著初初,她是否會心酸?

然而……顏輕畫已經過了傷心的時候。

亦或者說,在季青臨將柳若初立為平妻,絲毫不顧她的感受和體麵時,她的心就已經痛得麻木了。

從始至終,顏輕畫的神色都淡淡的,就像一個事不關己的局外人。

季青臨心中,忽然升起了一陣挫敗的感覺。

顏輕畫極力反對他立平妻時,他覺得她冇有容人之量。

可她真的風輕雲淡,他又不喜歡這種態度……

“顏輕畫,既然現在初初和你,都是本侯的妻子,自然冇有厚此薄彼的道理。”

“以後就讓初初跟你一起打理後院吧,也能幫她早日習慣侯府的生活。”

柳若初心中一喜!

她就知道,青臨哥哥不會騙她!

“不行!”

季母反對道:“這五年,輕畫將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條,不需要換其她人來!”

最重要的是……永寧侯府早就隻剩下空架子了,全靠輕畫的嫁妝撐著呢……

季老夫人顯然也明白,幫腔道:“不錯!”

“即便柳氏是平妻,侯府主母依舊隻有輕畫一個,輪不到彆人插手中饋的事。”

顏輕畫冇說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神色譏諷。

看清了這一家人的真麵目,她才明白,老夫人和婆婆把話說得這麼好聽,真的是在維護她嗎?

不過是怕離了她,就找不到這麼傻的人,來供養侯府了吧!

然而……堂堂永寧侯府,竟靠媳婦的嫁妝養著,這麼丟臉的事,季母和季老夫人哪好意思說。

季青臨不清楚其中的彎彎繞繞,覺得初初在侯府,能依靠的就隻有他了,心中的天平越發傾斜。

“母親和祖母這話說得不對。”

“初初也是我的妻,更是侯府長子的母親,管理中饋天經地義。”

他也說不清為什麼,心中竟升起了一絲隱秘的期待……

顏輕畫會不會生氣?

會不會和他鬨?

若她願意放軟姿態,他也不是不可以考慮,給她更多體麵。

誰知道……

顏輕畫含笑招了招手。

“即便侯爺不說,我也正有此意。”

“玲瓏夫人是陛下親封,腹中更是懷著侯爺的骨肉,自然比我更有資格掌管中饋。”

“青黛,紫芙,把侯府的對牌和賬本,交給玲瓏夫人吧!”

兩人恭敬應“是”。

季青臨神色一僵,不知道為什麼,竟有一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柳若初也冇想到,事情會進行得這麼順利,歡天喜地地接過了對牌和賬本。

顏輕畫早就把東西準備好了,一定是明白自己不是她的對手,所以乾脆認輸了吧!

她就說這些後宅女子,一生都困於方寸之間,隻知道依靠男人,好對付得很!

“請大家放心,既然姐姐和青臨哥哥這麼信任我,我一定會把侯府打理好的!”

看著柳若初得意洋洋的樣子,顏輕畫但笑不語。

季母和季老夫人卻急了。

“這怎麼行?!”

先不說公中冇有多少銀子,柳氏的做派,她們是一萬個看不上!

一個連規矩都不懂的女子,怎麼可能掌管得好侯府中饋?

季青臨沉聲道:“就這麼決定了,母親和祖母不必再說!”

顏輕畫要跟他慪氣,那他就成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