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張氏一聽這話心裡就來了氣:“昭昭,你二嬸和三嬸家裡也不好過,人多地少。我們家裡就剩我們倆,吃不了多少,省一省也就出來了。”
昭昭冇有吭聲,用火剪使勁的在地上戳,憑什麼呀!
生氣的後果就是,一隻野雞,一條魚,加上貼的死麪餅子,除了張氏那一少部分,全部進了她的肚子。
當然,骨頭和湯會記得給黑子留一點的。
然後張氏的臉就更難看的,耷拉的嘴角,耷拉的眼皮,擰在一起的眉頭,那褶子比金絲菊還要多。
她就不明白了,這丫頭就那麼一個小身量 渾身也冇有幾兩肉,怎麼就能裝下那麼多東西了?整個就是一飯桶啊!
家裡的飯不管煮多煮少,就冇有剩下來留到下一頓的,那個肚子就跟無底洞一樣,這到底是個什麼怪物哦。
吃了下午飯之後天也要黑了,正準備閂了遠門睡覺,就見林二郎急急慌慌的從村子西頭跑過來,後麵還跟著餘錢,挎著藥箱走的也急的不得了。
張氏心裡一沉,本來是閂門的,瞬間變成了開門,跟在餘錢後麵就去了路坎子下麵的林二郎家。
不管怎麼樣,那是他兒子的家,這個時候帶著郎中急急忙忙的,可千萬彆出什麼事情纔好。
林二郎家,林金元已經燒迷糊了,喊都喊不醒。
都是在山裡麵風吹日曬摸爬滾打長大的孩子,林金元的身體自然是好的,長這麼大,頭疼腦熱的都少見,冷了頂多流兩串鼻涕,啥時候發過燒了。
這不病還好,一病起來就這麼凶險,讓人如何的不擔心害怕。
郭氏這麼一陣子功夫眼睛都哭腫了 口裡一口一個:“我的兒啊,金元啊……”好像林金元已經斷氣了似的。
餘錢進屋,伸手摸了一下林金元的額頭,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燒成這樣了?”
“餘郎中啊,你快給金元看看啊!快啊!”
藉著昏暗的油燈,餘錢將望聞問切做了全套,然後才把出來的時候準備的退熱的草藥給了林二郎:“先煎給他喝了,隔兩個時辰喝一次,要是不退燒就趕緊送去城裡。”
這退燒藥他是按著風寒起熱來開的,所以他心裡冇底。林金元一個大小夥子,這天又不是寒冬臘月,哪裡來的風寒。可若不是風寒,又怎麼會起熱的?
拿了藥之後他順嘴說了一句:“還冇有到大冷的時候,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怎麼會突然發熱呢?這要是長生那身體還說得過去,金元這孩子從小身的體就結實啊。”
張氏心裡突的一下冒出了一個念頭來:該不會是沾到不乾淨的東西了吧?
昭昭對二房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吃完飯,瞧著院門半掩,屋裡冇有張氏的人 便知道她出去了。
將灶房門關好,給張氏留了門就回了屋裡。
炕上原本是有兩床被子的 ,埋林長生的時候用了一條,眼下就剩下一條了 放在炕上看著空蕩蕩的。
她抱著被子從炕這邊滾到炕那邊,聽著張氏回來閂門的聲音然後就睡著了。
第二天依舊是個好天氣,早上張氏煮了一鍋番薯,昭昭連皮啃了幾個,然後就上山了。
跟她前後腳的功夫,張氏也鎖門上了山,揹著揹簍,拿著耙子,是要去耙鬆葉的。但是揹簍裡麵裝了她昨天買的紙錢,是要燒給林長生的。
人都死了好幾天了,一張紙錢都還冇有燒。
爬上山頭,張氏放下揹簍,在光禿禿的墳前站了半響。
她腦子裡麵有些亂,哆哆嗦嗦的的點燃紙錢然後蹲在墳前道:“長生啊,你走了 ,家裡就剩下祖母一個人了。昭昭,昭昭那個孩子性子犟,你在的時候她能聽你的,你不在了我也管不住她。也不知道她能在家裡守多久,可是她怎麼著也是你媳婦啊。你二嬸的意思是反正你們也冇有圓房,金元那孩子怎麼也是你兄弟,一筆寫不出兩個林字,昭昭跟了他可以兼祧兩房,以後有了孩子先記一個在你名下,你也算有了後。”
“我本來是不同意的,你這纔剛剛走,她不該打昭昭的主意,可是我想了想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昭昭還年輕 你們又冇有圓房,若是不想辦法拴住她,她遲早會走的 ,你也不想讓她走對不對?所以你就彆怪金元啦,這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
等她絮絮叨叨的說完,帶來的紙錢已經燒儘,山風一吹,紙灰飛的到處都是。
她起身揹著揹簍拿著耙子下山 撈鬆葉而已,用不著跑這麼遠。
剛剛離開,墳後後麵就出來了一個人,皺眉看著她離開的方向。
居然要把昭昭許給林金元?
他覺得自己該找林金元好好談談。兄弟妻,不可欺。林金元跟林長生可是親堂兄弟,林長生這才死了幾天 他們一家子竟然把主意打到昭昭頭上。
卻不知林金元已經被昭昭嚇的魂都丟了一半,喝了那餘錢的藥根本不抵用,天才麻麻亮,林二郎便將人送去了郡城裡頭。
躺在牛車裡麵的林金元一直迷糊著,嘴裡偶爾還會喊兩聲:“我錯了 不敢了!”
看著一點不像生病,真的像中邪了一樣。
郭氏這會兒哭都哭不出來了,一夜冇睡,眼睛腫的不像樣子,聲音也啞了,看著林金元這樣子忍不住問林二郎:“孩子他爹,金元這樣子燒下去會不會燒出問題啊?”她可是聽說燒過頭會把人燒傻的。
林二郎冇有吭聲,隻是臉色非常的難看。
家裡就靠著那點地,一年到頭看天吃飯。林金元都十九了 早都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他就想著攢點錢怎麼也要給孩子把這件事情定下來。
可是這麼一燒,往城裡那麼一去,不用想那銀錢就跟淌水似的就出去了。
這要是人好了還好,若是錢花了人還不好……
畢竟不是郭氏一個人聽說過,他也聽過彆的村子裡發熱把人燒傻的。
這都滾燙的燒一夜了,他這心裡感覺被揪成了團一樣,氣都出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