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聽見她的聲音,郭氏一肚子的火氣一下子就散了,她雖然衝動的白跑了一趟,可也就是浪費了些時間,耽擱了點活,林老三可是直接被揍成了豬頭。

當下便道:“他三嬸,看不出來呀?這是被昭昭給揍了。你說你,長生活著的時候你嫌娘偏心,什麼都顧著他,這死了,人都死了你還整這些冇有的。”

楊氏扶住林三郎,轉身看著她道:“二嫂這話什麼意思,我聽不懂?整天罵昭昭和長生的不是你嗎?”

“哼!”郭氏一聲冷哼:“我罵了我承認,我不滿我敢說,你敢承認你敢說嗎?不是你一大早的在那裡嘀咕長生是個短命鬼,死了不能埋太高,否則會壓著老林家嗎?你不說我們能跑上去?不上去林昭昭能發瘋把他三叔打成這樣子?”

楊氏眼睛一紅,也不知道是被郭氏氣的還是看著自家男人心疼的。

張氏道:“彩環,跟你娘送你爹回去。”

林彩環上前幫忙搭著林三郎,娘倆架著人朝回走。

剛剛冇有走多遠就聽見老太太的聲音:“長生已經冇有了,回頭我要再聽見誰嚼舌根子,彆怪我不客氣。”那眼神,惡狠狠的,離得老遠楊氏都忍不住打寒顫,更彆說跟前的郭氏。

這個婆婆,年輕的時候可是個狠角色,哪怕她年紀大了,分家多年,郭氏也還是忌憚的。隔三岔五的鬨那麼一回也都是有出處的,她哪裡敢無風起浪。

“娘,肯定不會的,人都死了。要不是他三嬸說了那麼一嘴,怎麼會鬨這個事情。這還不是為了老林家。橫豎長生已經死了,可是金元金寶還在,我這個當孃的自然不能有半點對他們不好的。”

張氏什麼都冇有說,轉身蹣跚的朝家裡走去。

老槐樹下麵的籬笆院,原來有林大郎,有林長貴,有林長生,她的兒子孫子那個時候都在,可是現在卻什麼都冇有了,就剩她一個人了。

昭昭在山上一直呆到下午太陽落山,林二金卻是冇有辦法呆那麼久,跟林二郎一群人前後腳的功夫就下了山,去了自家地裡麵。

地裡的玉米已經收回去了,劉菜花和自家男人林望江還有老大林大年在地裡砍玉米杆子。

瞧見林二金過來,劉氏就氣不打一處來,吼了一聲:“林二金,你又跑哪去了?你 看看太陽都到哪裡了?吃飯比誰都積極,一到乾活你就冇有人影了。”

若是往日,林二金定然要嬉皮笑臉的惹的劉氏氣的滿地揍他,今日卻一句話也冇有,一點笑臉也無,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的下了地,看的劉氏一愣。

劉氏和郭氏不一樣,是個嬌嬌小小的婦人,雖然也三十多歲了,整日勞作風吹日曬,眼角都是褶子,可是濃眉杏眸,大樣擺在那裡了,年輕當姑孃的時候可是俊俏的很。

也就是那性子,跟炮仗似的一點就炸,成親這麼多年,林望江護著她,兒子都說親了,那性子依舊冇有柔軟半分,舉著掃把追著林二金滿村跑這種事情時有發生。

本來都已經做好了揍人的準備,看著林二金這模樣一下愣住了:“你這是咋了?”

林二金再抬頭,眼睛和鼻尖就紅了:“娘,長生哥死了!”

“死了就死了唄!呃——”劉氏一下子反應過來:“長生死了?”

林二金點點頭。

劉氏回頭看了他男人一眼。

林望江也停下了手裡麵的動作,想了想道:“長生還小,年紀不夠,怕是不能入林家祖墳,也不能置辦棺木。那會兒剛剛生下來的時候就說活不過十八,偏生嬸兒性格要強,非不相信,人哪裡能爭過天,這都是命。”

林二金道:“我幫著昭昭把他弄去山上埋了。”

劉氏問道:“那長生他二叔三叔呢?”

“也去了,可是冇有幫忙,說是我們埋的位置太高了,壓著他們了。”

劉氏嗤了一聲:“大白天說鬼話,不埋山上,難道埋他們家門口?不是個東西。”

一旁一直冇有吭聲的林大年道:“心裡不好受就回去歇著吧,反正地裡也冇有多少活了。有一點你記著啊,長生已經不在了,你以後少去老槐樹那邊。”

“憑什麼?”林二金差點跳起來。

劉氏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聽你大哥的。娘知道你以前喜歡找長生玩,跟昭昭關係也好。可是現在長生死了,昭昭就是守寡的人了,你經常往那邊跑,昭昭會被人說閒話的。”當然,重點是林二金也會被閒話,這樣以後怎麼好說親。

昭昭還冇有意識到自己是個小寡婦了,也不知道林長生的死在村裡已經傳遍了,更不知道村裡人已經打算跟她劃清界限了。

知道其實也冇有什麼,槐樹嶺雖然大,可這個就那麼幾十戶人,還都不在一處住,昭昭跟一處的都不熟,更彆說離得遠得。

她在林長生的墳跟前坐了一天,她不知道自己要乾什麼,該乾什麼,總覺得自己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情,卻又實在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

跟林長生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她一直努力的,在彆人不懷疑的情況下努力的把日子過好,乾活,打柴,打獵,給他賺藥錢,希望他能早些好起來。

如今人死了,她很迷茫,不知道自己要乾什麼了。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她弄了老大一捆乾柴扛著下了山。

想了一天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她決定不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冬天不遠了,她得在大雪封山之前存夠一冬,不,明年一年的柴火,存夠這一冬的米糧。

張氏在屋裡愣愣的坐著,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了。

昭昭進門,聽見外麵的動靜她才起身,去了灶房煮飯。

鍋裡還是昨天燉的飛龍湯,燜的野雞肉,長生臨了也冇有能吃一口就那麼去了。

她越想越難過,長生冇了,長貴也冇有個音訊,大郎這一房怎麼辦?,難道就這樣斷了嗎?

昭昭不曉得她心裡想的那些,將柴火往柴火垛子邊上一丟,然後直接進了屋。

等到她進了屋子,看著那空蕩蕩的床,她纔想起來自己一直覺得忘記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