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這夜怪得很。

難得月圓,卻大雨傾盆。

懸掛在簷下的宮燈在風雨中搖晃橫飛,守夜小廝關窗的細小聲響驚醒了枕塌上的宋嫵南。

她想要起身,奈何雙腿被躺在身側的人死死地纏住,連同他的臂膀也壓在她身上。

鴛帳之中,他呼吸平穩,睡得極沉。

宋嫵南不由地心生起一絲嫌惡,餘光又瞥見桌上那一抹燭火快要燃到底,便知自己不能再留。

她動作輕緩地將他的手推開,翻身下床時,抓著衣服穿過這些白色紗幔,她在外室門口聽見一聲:“三小姐,這邊。”

東宮裡唯一會叫她三小姐的,便是陪嫁入宮的阿羅了。

宋嫵南緊了緊披風,循著阿羅方向疾步而去,掌著宮燈的阿羅悄聲同她說道:“三小姐,車輦被暴雨耽擱在東門了,他這裡又是西門……雨這樣大,我們這會兒過不去的。”

宋嫵南不悅地蹙眉,心想著又不是第一次了,這小殷怎麼總是找不到西門?正要發火,身後傳來守夜小廝的腳步聲,嘴裡振振有詞:“怕不是太子妃又跑來咱們永惜殿找五皇子了吧,我聞著有她身上的那股味兒。”

“什麼味兒?狐媚子味兒?”

“哼,管著是狐味兒還是狸味兒的呢,五皇子又不是第一次——哎呀!”

話未說完,便迎見一道閃電,照亮了站在紅柱後的宋嫵南的身影。

小廝們嚇壞了,登時跪下,唸叨著太子妃饒命。

宋嫵南冷眼看著他們,命阿羅道:“把他們的發笄摘掉,再把外衣扒下來。”

阿羅得令照做,小廝們不一會兒便披頭散髮、衣不蔽體。

宋嫵南再道:“去外麵跪著,暴雨不停,不準起身。”

其中一個守夜小廝還壯著膽子請求宋嫵南放他一馬,他再也不敢議論太子妃和五皇子的事情。

“五皇子是你們配在背後議論的嗎?”

“是……小的知錯了……”

“去蠶室提你們的名字。”宋嫵南一轉身,“宮裡不留議主之人。”

小廝們瑟瑟顫抖,但也不敢再多嘴,生怕連命都冇了,隻能起身前去領罰。

大雨滂沱,阿羅為宋嫵南撐著傘,一主一仆朝東門前去,宋嫵南察覺到阿羅多看了自己幾眼,便問:“怎麼,覺得我留了他們活口?”

“永惜殿知曉此事的人本就極少,諒他們去了蠶室也不敢多嘴。”

宋嫵南沉眼,如阿羅所言,此事的確是旁人不敢提及的。

然而,隻要一想到明日清晨,她還要再次見到他時,宋嫵南心中就泛起難以控製的屈辱。

她貴為太子妃,卻每逢月圓之夜都要親自上門來與他共度**。

這已經是第五次了,他次次都將她折騰得厲害,恨不得連她的骨頭都一併嗦得乾淨。

宋嫵南不願再去回想,冒雨回了東宮後,她隻想快些入睡。

眼睛稍稍閉上,再睜開時,便已天明。

她腰痠難忍,卻也趕忙起了身,喊阿羅來更衣,她必須要去見太子了。

想來滿月之夜的隔天,都是要例行“訴明”的。

隻是今日不巧,到殿後才發現太子早朝未歸。

宋嫵南隻得落座等候。

低頭時見桌案上放著太子平日讀的閒書,她輕輕翻起打開了木簽夾著的那頁。

看了幾行,津津入味。

身後有人靠近時,她尚未察覺,正欲翻頁,一隻手壓在她手背上。

宋嫵南愣了愣,這才聞見了一股明礬清香。

不用回頭也知道來者是何人,那隻手順勢從她的手背滑落到她肩頭,又是輕輕一按,沉聲道:“皇嫂今日衣衫單薄了些,不如昨日厚重,小心染了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