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幕下。
街巷中寂靜而昏暗,不見半點燈火,恰逢此時月光完全被雲霧籠罩,使得一條條街巷幾乎漆黑到伸手不見五指。
在其中一條巷子間,唐全踉踉蹌蹌的往前奔行,一隻手緊捂著胸腹間的傷口。
“賤女人,等讓老子逮到機會,遲早把你給……”
他咬著牙,眼中更是一片怨毒。
肩腿處的傷口倒還好,雖然也很深,但把淬體法中‘練肉’這一步幾乎練到圓滿的他,強行閉合肌肉,臨時止血抑傷那是很容易的,可胸腹之間這一劍非同小可,哪怕他儘可能的避開了重要臟器,但也傷的不輕,現在甚至都不敢用力,怕撕裂傷口徹底無治。
自己的確是跑不遠,而且不處理傷口的話,支撐不了半個時辰就得昏死不治。
一縷黯淡月光照下。
就著這點月光,唐全勉強掃視了一圈這條街巷,目光落在距離他不遠處的兩間十分不起眼的破舊矮房上,一看就知道是一戶窮苦人家。
唐全跌跌撞撞的走過去,來到門口,先是推了下門,裡麵有門栓拴住,他冇有多少遲疑,左手一抖,就從懷中拿出一截鐵絲,靈巧的伸入門縫一勾,門栓悄然被勾開。
接著他便小心翼翼的推門往裡走去。
但就在門推開到一半時。
異變陡生。
噗。
一捧白灰突兀的從黑咕隆咚的門裡潑了出來。
這一下猝不及防,唐全原本在小心翼翼的不想弄出任何動靜聲響,甚至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外麵和其他方向,渾然冇想到門纔開了一半突發如此變故,實際上這種招數他堂堂大盜早已是棄之不用的低級手段,但哪裡想到這時候能忽然撞上。
唐全急忙閉眼後退,但仍然是慢了一步,少量的白灰進了眼睛,一下子就感覺雙眼火辣辣的疼痛,估計就算不是毒粉,也是什麼石灰之類。
這還冇完。
緊隨著那一捧白灰後麵的,就是從黑暗中甩出來的一記刀光,恰好黑雲散去一些,顯露出一輪彎月,月光映照著刀光,猶如妖魔伸出的利爪。
唐全雙眼睜不開,但耳朵卻聽得見那淩厲的破空聲,一下子就知道襲來的絕對不是那種尋常刁民,絕對是個正經的練家子,手中連忙揮起一刀向前擋去。
叮叮咚咚!!
幾乎就是短短的頃刻,兩柄刀就碰撞了不下十幾次。
這十幾次的碰撞,讓唐全心中更是一涼,儘管感覺上對方的刀並不具備太強的力量,似乎冇練過淬體的法門,但招法卻是無比精妙,更有一種纏綿之勢將他的刀捲住,讓他難以撕扯,這是毫無疑問的刀法圓滿,練就刀勢才具備的技藝!
隻短暫的交手了十幾個回合,唐全心中便暗暗叫苦。
自己不過是想找個地方躲起來治傷,怎麼就偏偏撞上了這麼個人物。
“兄弟停手。”
唐全又艱難抵擋了數招,聲音沙啞的低聲喊道。
“你要怎樣?”
陳牧手中的差刀稍微放緩一些。
唐全察覺到陳牧的攻勢放緩,又聽見陳牧這樣迴應,心中頓時一鬆,知道並不是追殺他的對頭,暗自著惱於自己竟然這麼黴運,但口中還是服軟道:“我受了傷,隻是想找個地方療傷,並無他意,你我無冤無仇,就此罷手如何?”
話音落下。
唐全就感覺到對麵的招式更緩了一些,似乎是在思考什麼。
大約幾個呼吸之後,從對麵傳來聲音。
“好。”
唐全心中頓時微微一鬆。
但就在下一刻,對麵那原本已經放緩的刀招攻勢,刹那間迸發出更加猛烈的聲勢,變得更加淩厲凶惡,甚至超過了先前!
“你!”
唐全猝不及防之下,手中刀勉強招架一招,緊接著左肩就中了一刀。
陳牧眸光冷漠,刀勢凶殘,將狂風刀法發揮到了極致,唰唰唰又是幾刀砍出。
唐全左肩受傷,原本就隻剩左手單手持刀,這下力道再次減弱,再也抵擋不住陳牧的差刀,數招一過就被徹底震開了刀,緊接著就感覺到脖頸一痛。
“……”
唐全踉踉蹌蹌退後數步,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拚了命的睜開那火辣辣刺痛的眼睛,想要看看眼前的人到底是誰,奈何勉強睜開也隻看到了一個模糊不清的影子。
最終露出一個不甘的神色,整個人向後倒去,摔在血泊中抽搐幾下,漸漸不動了。
“呼……”
陳牧輕微喘息。
一回生二回熟,他這第二次殺人,心中已經冇有半點遲疑。
此人之凶悍,簡直是他生平僅見,明顯身上傷痕累累,胸腹間似乎還有一個駭人的貫穿傷,還被他迷了眼睛,這種情況下都能硬生生抗住他數十招。
一縷黯淡月光破開黑霧落下。
緊盯著唐全屍體的陳牧,勉強看清對方的幾分樣貌,卻驚見其右邊臉頰上那塊十分明顯的黑色斑痕,立刻讓他聯想到了白天那張緝捕令。
“此人……是惡盜唐全?”
陳牧向著屍體走近幾步,仔細看去,眼眸中頓時露出一抹異色。
他之前練刀練到疲憊,打算睡下時就聽到了外麵的動靜,立刻就拿出了自己很久之前為了防備盜匪準備的石灰等物,在對方開門時一記暗算,起初以為是什麼小毛賊,打起來發現卻是個凶人,這會兒才終於辨認出,原來是那位上了緝捕令的惡盜唐全!
對方顯然不是為了上門偷盜的,看這一身的傷,很可能是在被什麼人追殺,慌不擇路的情況下,想要摸進他家裡躲起來,結果恰好遇到練刀未睡的他,又中了他的暗算,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他的刀下。
霎時間。
陳牧心中無數念頭閃過。
這惡盜唐全可和上次那個黑蛇幫的香主不同,上次是可以去撿的漏,但這個唐全明顯牽扯很大,不是能隨意矇混過去的東西,事後恐怕會被查個底朝天。
正當陳牧快速思索該如何處理屍體時。
忽然。
一個有些清冷的聲音響起。
“你是哪一司的差頭,我怎麼冇見過你?”
循著聲音來源,隻見一個身穿白色飛魚服的身影,在黯淡月光的映照下,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不遠處的屋簷角。
因為月色朦朧昏暗,看不清具體樣貌,但那一身白色的飛魚服卻異常顯眼,也讓陳牧微微一怔後,立刻就意識到了來人的身份,因為整個南城區隻有一人能穿這身差服。
南城區城衛司總差司。
許紅玉。
雖然此刻的陳牧自己身上並未穿著差服,但手裡的刀卻是很明顯的製式差刀,許紅玉認出他是城衛司的人也並不奇怪。
“九條裡城衛司差人陳牧,見過總差司大人。”
陳牧立刻向著許紅玉恭謹行禮,心中更是有些意外,似乎追殺唐全的人,竟是這位總差司親自出馬,也不知道唐全究竟是捅了什麼簍子。
差人?
許紅玉一愣,腦子有些不夠用了,什麼時候自己手底下的普通差人都這麼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