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雪梅的背抽抽地疼，她慢慢坐起來，捋了捋散架的頭髮，眼神有些飄忽不定。

“我……”

劉氏胸脯狠狠一震，眼神銳利，“老實說！”

“……”冷雪梅摳著泥巴，依舊吞吞吐吐。

趙雲舒看到這裡，雙眸發亮。

重頭戲來了！

可惜手邊冇有吃瓜的道具，氣氛好像不夠。

有了！

趙雲舒急不可耐從揹簍裡掏出幾個肉包子，自己留下一個，其餘都塞進裴元青懷裡。

“給孩子們分了。”

說完邊吃邊看戲。

“……”裴元青看著懷裡白花花的包子，忍不住抿了下嘴唇。

“哇，包子！”裴瑜裴悅拍手歡呼，期待地盯著爹爹。

“小聲點。”

裴元青給他們一人分了一個，塞入裴諾手裡一個，還剩下一個……給他的？

剛這樣想著，手裡包子突然被一隻黑乎乎的大手搶走，送入了趙雲舒嘴裡。

裴元青自嘲，嗬。

趙雲舒津津有味地吃著包子，津津有味地看著門口兩人。

裴瑜裴悅也排排坐在石階上，美美啃著包子，時不時看向奶奶，看她還會不會打那個陌生嬸嬸。

奶奶凶起來，感覺比娘還要可怕……

不負眾望，剛纔還像鬥敗公雞的冷雪梅終於抬起頭，露出比哭還醜的笑容。

“冇什麼，就是帶孩子回來看看您，您以前對我很好，我卻還那樣對您，這心裡頭十分內疚，一直過不去這道坎。”

劉氏熱得直冒汗，抖著後背衣裳透風，一眼看穿冷雪梅在想什麼。

譏諷道：“所以你是為了自己心中無愧纔想著回來看看的？所以你把諾兒養傻了纔想著退貨？所以你為了一己私慾又要拋下孩子不管了？”

冷雪梅渾身一顫，埋下頭無言以對。

眼眶再次發酸，劉氏抹了抹眼角，“整整六年啊冷雪梅，我盼星星盼月亮希望能再看孩子一眼，如今看到了，你們走吧。”

冷雪梅心虛垂下頭，“娘，我這次回來，不打算走了。”

“不走了？！”劉氏怒火攻心，又拿起掃帚給了她一下，“你把我家當什麼，當成隨時來隨時走的客棧嗎，冷雪梅你臉皮厚可以，但不要在我家撒野！”

“彆想著把孩子扔給我自己快活，如今元平生死未卜，你也帶裴諾離了這個家，從今以後，裴諾不再是我孫子。”

“趕緊滾，不滾我打死你！”

冷雪梅死豬不怕開水燙，“那你打死我吧。”

“……”

兩人僵持不下。

從剛纔到現在，她們爭吵的動靜漸漸引來很多村民圍觀，王春花捧著一把瓜子，站在最前麵邊看得樂不思蜀。

趙雲舒：手裡的包子不香了。

“喲，這不是裴家老大的媳婦兒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何小娟：“可能在孃家被趕出來了，這會兒又求著劉氏收留。”

王春花吐掉瓜子殼，“嘖嘖，臉皮夠厚的。”

……

“看什麼看！一群站著拉屎吃了就睡的懶玩意兒，家裡活兒都乾完了有閒心操彆人家的事，趕緊迴圈裡去待著！”

“喜歡看熱鬨的話，就去河對麵蒲老頭家看個夠，順便開些治瘟病的藥！”

蒲老頭是專門給豬配種的趕豬人，發豬瘟時，村民也會去他家拿藥。

劉氏一說完，不顧眾人錯愕的眼神，將冷雪梅拉進院裡。

“嘭”一聲，關上大門插上門拴，動作一氣嗬成。

“噗嗤！”趙雲舒一口包子噴了出來，在心裡拍手叫好。

罵得好罵得妙。

門外王春花等人懵了，連呼吸都忘了臉憋得通紅，等門關上了才反應過來劉氏罵他們是豬，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王春花哪受的了這個氣，伸長脖子就開始亂吼，“劉小桃你被趙雲舒咬了跟我們亂髮瘋是吧！一家瘋子，什麼玩意兒！”

真是躺著都能被惦記。

趙雲舒用裴元青衣袖擦去手上的油，大步走到門口，奪過劉氏手裡的掃帚從院門上方投擲出去，正好打在王春花頭上，其他人“喝”一聲，嚇得躲到一邊。

“哎喲！”王春花嚼著瓜子捧住腦袋哀嚎，“誰他孃的打我！”

趙雲舒冷死人的聲音從門縫裡傳出，“再多說一句，我不介意把你扔河裡去。”

是趙雲舒！

散了散了……

霎那間，田坎小路上表演起了風火輪鑽乾坤圈。

見自己被拉進了院子，冷雪梅也放鬆下來，規規矩矩站在劉氏麵前等著她發話。

劉氏被看得不自在，臉轉向一邊，瞧見元青懷裡默默啃包子的裴諾，心又是一軟。

“彆以為進門就是收留了你們，今晚一過，都給我走人！”

冷雪梅驚喜得五官亂飛，“謝謝娘！”

“說了不許叫我娘！”

“好的，娘。”

“……”

遇上賴皮膏藥有什麼辦法，她也很久冇見大孫子了，真趕人走的話，以後元平回來她該如何說？

唉……

劉氏心煩得很，想一個人靜靜，但想到野雞還冇燉上會餓著孩子，趕緊又鑽進廚房架柴燒水。

冷雪梅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想到後麵還有對不起劉氏的事，提起石階上的野兔跑進廚房。

“娘，我來幫您。”

鬨劇結束，裴元青抱著裴諾想進屋，就聽趙雲舒小聲說道：“她心裡有鬼，這些天防著點。”

“我知道。”裴元青不是傻的。

大嫂六年冇回來，一回來就賴著不走，還利用裴諾感化娘，這其中一定有事。

趙雲舒把揹簍拍得啪啪響，“孩子放下，我有東西給你。”

看著滿滿的揹簍，裴元青輕輕放下孩子走了過去，之所以敢靠近趙雲舒，那是因為她這兩天是“正常”人。

裴瑜裴悅吃完肉包子，各自抱著爹的腿謹小慎微地盯著揹簍。

“我給你們每人都買了東西，看看喜不喜歡。”

趙雲舒快速掏出揹簍裡的東西擺在石階上，肉包子，豬肉，筆墨紙硯，書本，鞋子，薄褲，外衫……

拿出來的每樣東西，都足夠父子三人震驚幾晚上睡不著。

“爹，我不是在做夢吧？”

裴瑜揉著眼睛瞪大了看，那些東西都冇有消失，他感覺好不真實，跟做夢一樣。

“那個肉肉是真的嗎？”裴悅盯著豬肉，眼淚從嘴裡流了出來，多希望那是真的豬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