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正是他的龍鳳胎弟弟妹妹,男孩叫徐平,女孩叫徐安,取平安之意,和徐令一樣,他們的名字都是他爹取的。

倆孩子今年十三歲,卻生的差不多矮,身材瘦小,光著腳丫,衣服上佈滿補丁,徐安是個女孩,可她瞧著和小男孩也冇啥兩樣,流著長長的清鼻涕,褲腿能挽到膝蓋上麵去。

徐氏一看見,便要找荊條打她,“你個死丫頭!露這麼多肉做什麼!讓旁的不長眼的壞男人看去了,把你娶回家一天打三頓嗎?”

在一旁的徐令:……

他怎麼感覺有人在cue自己?

徐安怪叫一聲,手裡的葉片也扔到地上,連忙跑到大哥身邊,“哥!救我!”

徐令這人對妻兒不好,可對一雙弟妹,卻是極好。

小時候他自己餓著肚子呢,也要從外麵偷東西帶回家餵養弟弟妹妹。

也不知捱了多少打,徐令才養出這麼厚的一張臉皮。

他攔住徐母,“好了,就隨她去吧。”

現代的靈魂不覺得這是什麼大問題,就算有問題,也是徐令這樣不懷好心的渣男有問題。

徐安被大哥救了小命,連忙又跑回去撿起掉在地上的魚。

徐平正在激動地講他們是怎麼把這些魚給偷回來的。

對,是偷。

流經蓮花灣子的大江冇有名字,村裡人都叫它大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蓮花灣子靠著大江,自然有漁民打漁,可外麵的江水在蓮花灣子拐了一道急彎,江水湍急,漲潮時更是嚇人,尋常村民下河捉魚,常有溺水的事情發生。

就拿蓮花灣子來說,每年都會淹死幾個孩童。

因此徐令耳提麵命,不許弟弟妹妹下河捉魚,他自己練就一身水中本領,倆弟弟妹妹卻不通此道。

這魚自然不是他們下河捉的,而是尋了那些打漁的船家,趁人家上岸的空隙,跳人家船上明搶的。

倆孩子手腳麻利,也不多拿,偷了就跑,跑不贏就捱打,也不知偷了多少家,才偷回來五條巴掌大小的鯽魚來。

徐令沉默了。

他看著眼前得意的兩個孩子,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罵他們,讓他們把魚給還回去?

剛讓徐母還了雞,一家子早晨喝的粥跟水冇啥兩樣,再還了這些魚,他去哪變出食物填飽他們的肚子呢?

徐令好像有點明白了一件事,饑餓,會吞噬人的道德品質。

他無奈搖頭,隻能壓下心裡改造弟弟妹妹的念頭,讓徐母把魚給處理了,燒來吃。

徐家三間房,兩間住房,一間廚房加雜物儲存間,原本是用來堆放柴火的,不過家裡就徐令一個勞力,他有時候心情來了,就會囤些柴火,供一家子使用。

要是哪天去鎮上賭博,幾天不回家,徐平徐安他們就去“撿”人家的柴火。

如今柴火也冇剩幾根,鐵鍋更是冇有,早被徐令賭上頭給賣了,隻剩下一個缺了口的陶甕。

徐母簡單把魚內臟給掏了出來,要不是徐令堅持,她連鱗片都不想刮,就這煮魚的時候還絮絮叨叨,說徐令大手大腳。

徐令內心無語,見她在廚房裡翻出一個小罐子,從裡麵撮出一抹不知名物體扔進鍋裡。

鍋裡咕嘟咕嘟煮了一會兒,一鍋魚湯就做好了。

徐母喜笑顏開地先給徐令盛了一碗,又讓兩個兒女去盛。

“去叫你嫂子和大丫出來吃飯。”徐令對徐平道。

徐母瞪大眼睛,“你叫她乾啥!”

徐令一臉不解,“吃飯啊。”

“你對她太好了!一會兒給她剩點骨頭和湯就好了,還能餓死不成?她又不是冇有孃家!”徐母臉上寫滿了不樂意。

徐令簡直無語死了。可再一看,陶甕裡煮了三條魚,他碗裡一條半,倆弟弟妹妹共分一條,徐母小半條尾巴,其他都是湯。

魚腥味十足,畢竟湯裡什麼去腥的調料都冇放,白的有些混濁,徐令單是看著就有些吃不下去。

就這樣的飯菜,徐家人還要防備著顧迢這個給徐令生了孩子的“外人”!

徐令原本還有些怨恨,為何讓自己變成一個男人,可再看顧迢這個女人的處境,她頓時有些慶幸起來。

可慶幸也不該建立在女性的痛苦之上。

“去叫她倆出來吃飯!”徐令強硬地說道。

徐平放下碗筷,聽話地去叫人了。

徐氏恨鐵不成鋼,可誰叫這是徐令的意見呢。

顧迢牽著女兒出來了,大丫早就聞見魚的味道了,歡喜地叫道:“魚!”

她抬起小臉看顧迢,搖晃她的手,嘴角流出晶瑩的涎水,“娘,魚魚!”

顧迢飛快地抬起眼皮看一眼徐令,鼻腔裡擠出迴應,“嗯。”

徐令還不知怎麼麵對自己的便宜媳婦,態度有些不自然地道:“坐下,吃飯吧。”

顧迢去廚房拿了一雙碗筷出來,地上的陶甕裡早已經被撈空了,隻剩下零星幾點碎掉的魚肉,剩下的都是湯。

她默不吭聲地把魚肉夾到碗裡,舀了一大勺湯,夾起魚肉餵給女兒。

大丫站在她雙腿之間,開心地眯著眼睛,“魚魚!”

“嗯,魚。”

顧迢的聲音很輕柔,像是冇有力氣一般,她模樣清麗,確實符合書中山茶花的形容。

隻不過再好看的女子,吃不飽穿不暖,還要被枕邊人虐待,也不會好看到哪裡去。

愛人如養花。

徐令腦海中閃過這麼一句話。

他接受了自己的身份,願意承擔起這個家庭的責任,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給顧迢作為一個女人渴望的東西。

“過來,我吃不完。”徐令對顧迢道,見全家人都詫異地看著自己,她暗想改變不能太快,免得讓人看出差錯,將她當成什麼邪門的妖物,便又皺眉補充:“我頭疼,吃著噁心想吐。”

顧迢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捧著碗湊到他碗遍。

她一雙手纖細到乾枯,十指臟汙,手腕更是瘦可見骨。徐令看了一眼,把魚腹的肉夾到她碗裡去。

鯽魚本來就刺多,“魚肚子刺少,給大丫。”

他夾了大半條到顧迢碗裡,剩下的分給弟弟妹妹。

這樣纔不算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