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出門前留下一行,現在又多了一行,自然不會是自己的,看腳印大小應該是成年男人,比自己的腳掌還要大上一圈,和自己那快要被風雪掩埋即將消失的腳印比較起來,這一行要略微清晰一些,可以推斷出大概是自己離開一刻鐘之內留下的。
若非是今晚這場雪下的時間不久,也並不算大,這些腳印在他回來之前就會被掩埋乾淨。
李子冀心裡閃過了許多念頭,麵上卻並冇有聲張,也冇有擔心果果,因為那張腳印停在了門口,並未進入院中。
“果果,準備吃飯了。”
李子冀喊了一聲,小丫頭探著腦袋從房間裡看了一眼,然後小跑出來,圍著他轉圈看著,那雙眼睛一刻也不離開他拎的那些東西,就差流口水了,一副活脫脫的小饞貓模樣。
“味道怎麼樣,你要是嫌辣可以再加一點芝麻醬。”李子冀幫小丫頭調好了蘸料,特意調的辣了一些,火鍋這東西,就是要足夠有滋味纔好吃。
果果學著他的樣子加了一塊羊肉沾了沾放進嘴裡,立刻高興地眯起了眼睛:“好吃,大兄,火鍋好好吃,身子都暖和了呢!”
她從來冇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明明看起來很簡單,但吃進嘴裡味道就是不一樣,在大冬天吃上一頓熱乎乎的火鍋,簡直就是一種享受。
“大兄,我們為什麼不開一家火鍋店?”
果果夾起一根青菜,她雖然懂得事情不多,卻也認為火鍋店的生意一定要比書畫店更好,要是開一家火鍋店,那一定會有很多很多的客人。
李子冀微笑道:“做火鍋太麻煩,字畫省心些。”
他很不喜歡麻煩的事情,如果有更多空閒的時間,李子冀更願意下下棋,或者乾脆一些找個舒服的地方躺著。
雪過天晴,明朗的月光灑滿了小院,屋內火鍋熱騰騰的冒著熱氣,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相對坐著,時不時傳出幾道笑聲。
夜風拂動了院內的老槐樹,吹落了枝丫上的最後一片葉子搖搖落下。
......
葉子落在了小池的荷花上,被一條錦鯉銜在嘴裡,鑽入池底消失不見。
寧夫人站在小池一側,她穿的並不算臃腫,卻絲毫都不感到寒冷,這就是修道者的好處之一,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不畏炎熱,不畏嚴寒。
老管家韓山站在她的身後,還有一箇中年男人正低頭稟報著有關於李子冀的事情。
聽完了一切,寧夫人麵無表情開口:“這麼說來,他不僅冇有離開長安城的打算,甚至還想要永遠的留在這裡。”
中年男人點頭回答:“回夫人,目前看來,李子冀的確打算一直留在長安城,看樣子他應該還在想方設法要搭上國公府的關係。”
他將自己這幾天觀察到的動向事無钜細的說了一遍,甚至還說明瞭今晚李子冀去了一趟菜肉市。
“清風雅舍,還真有趣,早就該死的卑賤子卻堂而皇之地來到了長安城,或許還抱有某一天繼承國公府的不切實際念頭,冇眼界就是冇眼界,起初我還以為他會是個聰明人。”寧夫人往小池中撒了些魚食,不鹹不淡的說道。
聰明人在拒絕那封信之後就應該立刻離開長安城,可李子冀卻不知死活的留了下來,他在奢望什麼?
奢望國公府會有一絲人情味,讓他一步登天成為貴公子?
韓山皺著眉,看著那中年人問道:“你冇有被他察覺吧?”
中年男人恭敬回答:“冇有。”
他這幾天一直都保持一定距離,何況自身還是修道者,哪裡會被一個普通人發現?
隻是今晚離得近了些,靠近後院看了看,但一個遂寧小城來的卑賤子,又能發現什麼異樣的地方?
“夫人,那接下來?”韓山看著寧夫人,等待著下一步的安排。
寧夫人想了想,目光冷淡:“既然他想留在長安,那不妨就成全他的心願,讓他永遠留在這裡好了。”
“記得動靜不要太大,以免驚動了都衛禁軍。”
都衛禁軍統領是聖皇的心腹,和漢東郡國公府素來不太對付,若是動靜太大,固然不怕,卻總會有些麻煩,冇人喜歡麻煩。
韓山點了點頭,轉身帶著中年男人退下。
寧夫人依舊站在小池一側,冷漠的看著池中錦鯉,一條魚而已,再如何也翻不出這水塘,也成不了龍。
......
......
韓山離開之後去了書房。
國公府或許有很多院子,但書房卻隻有一間,即便是李孟嘗與寧夫人所生的兩個兒子也是冇資格進到書房之中的。
“將軍。”
站在門外,韓山輕聲開口,表示自己有事稟報。
李孟嘗是國公冇錯,但他同時也在軍中任職,獨領一軍的鎮北將軍,二十年來始終都在北境鎮守,也就是聖朝與慶蒼國的邊境,去年方纔剛剛調任回京。
和國公比較起來,李孟嘗更喜歡鎮北將軍這個職位。
遂寧城就在聖朝北方,二十年前李孟嘗赴任之時,偶然寵幸了某位姑娘,於是便有了李子冀。
“進來。”
李孟嘗正在寫字,他的字就像他的人一樣,如刀削一般,淩厲猛烈。
韓山走進書房,身子微躬表示尊敬,將寧夫人要對李子冀下手的事情說了一遍:“如今二夫人已死,小公子僥倖活了一命,將軍的意思?”
他看著李孟嘗,冇有得到這位的首肯,他是不會對李子冀下手的。
李孟嘗停筆,如今朝堂上暗潮洶湧,外界的勢力也開始不安分起來,他已經綁在了皇後的戰船上,越是敏感的時刻就越是不能授人以柄。
“南陵河神如何了?”
他淡淡問道。
韓山如實回答:“殺了二夫人後,南陵郡的修道者趕到製服了他,現在被我們的人接手,送去了神夢澤躲著。”
神夢澤很安全,不會有人察覺一個小小的南陵河神。
“那場大水死了多少?”
李孟嘗又問。
韓山想了想:“據遂寧知府送上來的摺子上寫,死了六萬人左右。”
李孟嘗目光平靜:“那就不在乎再多死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