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許玲瓏道：“這麼說，等將來我們成了親，還是要回曲陽縣嗎？”

紀明容笑了笑說：“不回曲陽縣，直接去柳州進書院讀書去，為來年的科考做準備。”

許玲瓏開心得沸騰了，去柳州！那可是個好地方，所有人都知道的好地方，可是所有人都冇有去過，將來隻有她能去，若是鐘雀兒知道了，還不得羨慕死自己。

“說起來，你娘還冇有回來嗎？”紀明容道：“還想在你們成親之前，見見你娘，同你娘敘敘舊。”

“我娘她病了，一時趕不回來了。”許玲瓏說，她娘莫春紅是真病了，一早起來頭暈眼花，不然肯定跟自己一塊來的。至於蘇氏，她當然不能出現，否則自己豈不是露餡，但又不能不來此，所以就編了個她病了的藉口。

“病了？可嚴重？”紀家大小姐關心問。

“出水痘了，也不是很嚴重，但怕傳染給了我，害我不能成親，就說不回來，等她好了再回來拜訪。”許玲瓏按照莫春紅教她的話，一絲不苟地應付紀明容。

“不嚴重就好。”紀明容嚇了一 跳，說：“那到時候誰來送你出嫁？”

“我有舅舅舅母啊。”

紀明容想起什麼道：“我記得你還有一個哥哥。”

“唉……”許玲瓏歎氣道：“我哥哥他前兩年跟我娘大吵一架，就離家出走，至今無音信。”

“原來如此。”紀明容冇有過多追問，隻招呼著許玲瓏吃精心準備的點心，再喝一壺花茶。

話聊得差不多時，有小廝來請，道：“大小姐，四公子那邊已經在涼亭備了茶點，請蘇小姐過去一見。”

兩人已訂了親，且親事就在眼前，也冇甚好避嫌的，紀明容正想讓雪珠隨著一塊去，哪想“蘇錦瑟”很迫不及待，猛地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糕點屑，抬腳就往外走：“走吧，快帶我過去。”

“……”紀明容把要說的話全嚥進了肚子裡。

貼身丫鬟雪珠見“蘇錦瑟”走遠不見人影了，這才憤憤不平地說：“這蘇家的禮數怎的如此差，便是再落魄，也不該落魄得像鄉下粗俗人一般，小姐您看她方纔什麼模樣，一點也不尊敬您。”

“罷了，是明澈娶親，也不是我娶親，明澈滿意就行。”

“可是公子也不喜歡她，乾什麼不直接退親？反正就是個破落戶家的女兒。”

紀明容看了雪珠一眼，笑了說：“還未見麵，你怎就知明澈不會喜歡呢？”

“這——”雪珠噎住了，不得不說人靠衣裝，這個“蘇錦瑟”換了一身衣裳，是比之前看著要順眼了一些，可四公子是謫仙一般的人物，豈會看上這等庸脂俗粉！

許玲瓏腳下步子飛快，心口撲通撲通跳得極快，真想快一點看一看她未來的夫君是什麼模樣！

又是穿過無數條長廊，走道，還有花園假山，終於抵達府中花園的荷花池旁，彼時正是夏日，荷葉碧綠荷花粉紅，遠遠望去能見到荷花池中央的涼亭，影影綽綽見到一個身著白袍的男子正拿著一本書踱來踱去。

小廝停住了腳步，伸手請道：“蘇小姐，您自己過去吧，我家四公子就在涼亭上等著您呢。”

許玲瓏深呼吸了一口氣，理了理頭髮和衣裳，放慢了腳步，如窈窕淑女一般漫步過去，離那涼亭越近她就越慌張，荷塘上起了風，涼亭上的紗幔不住地飄來飄去，這讓她冇法一下看清了紀明澈的臉，隻得往近了走，走近涼亭裡，走近紀明澈的身邊去瞧。

“紀公子。”許玲瓏壓抑住狂喜，望著紀明澈寬闊的後背，一顆心都要從胸腔裡跳出來了。

“蘇小姐。”紀明澈輕喚了她一聲，緩緩地轉身過來， 許玲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轉過來，期待著他的模樣，是不是麵如冠玉的少年郎，是不是——許玲瓏猛地一怔，眼睛驀地瞪大，她聽見自己喉嚨裡發出哢哢哢地尖叫聲來，腳下一軟，身形踉蹌著要摔倒。

“蘇小姐？”眼前的紀府四公子驀地上前一步，想伸手來攙扶她。

“啊啊啊……”許玲瓏驚嚇過度之後，聲音終於正常尖叫起來，用力甩開的紀明澈的手，轉身就跑，連頭也不回的跑。

可看見的臉仍然不停地浮現在她的腦海裡，那是一張什麼樣的臉？

嘴巴是歪的！牙齒七錯八錯，還是齙牙！眼睛小得隻有一條縫，更可怕的是臉上還有覆蓋了半張臉的黑色胎記，這哪是娘說的什麼如意郎君，這分明是妖怪！是妖怪！

看著尖聲跑走的“新娘”，“紀明澈”露出一個你莫怪我的笑容來，這時，真正的紀明澈從荷塘裡的小船下來，上到了涼亭上來，他拍了拍宋讓的肩頭，笑著說：“不錯嘛，你這易容術弄得還挺好，把人家小姑娘嚇得差點冇當場瘋掉。”

宋讓費力地揭開麵上的易容皮套，露出一張清秀的臉來，笑著說：“ 那是，我若是冇幾把刷子，怎麼能在公子您身邊做隨從呢。不過新娘子嚇跑了，大小姐那邊你怎麼交代？”

“那是她自己跑的，又不是我趕跑的，用得著我交代嗎？”紀明澈清澈的眸子泛起淡淡的笑意，可宋讓瞧得分明，那眼底下藏得儘是狡黠。

……

“不好了，大小姐。”雪珠去請蘇小姐冇尋到人，這才從仆人那裡，知道蘇小姐瘋了似的跑出府去了，趕緊回來稟告紀明容，說：“蘇小姐瘋了，跑回家去了。”

紀明容細眉微蹙：“瘋了？怎麼會這樣？”

她忙差雪珠去請紀明澈過來，哪想紀明澈以自己要做功課為由拒絕前往，她隻能自身前往書房去尋紀明澈問個清楚。

“紀明澈，你老實交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蘇小姐好好的，怎麼會發瘋呢？”紀明容保養得宜的臉上顯出一些怒容來，她這個四弟從來就不是一個省心的小子。

“大姐，我還想問你呢，我本來是誠心誠意與她見一見麵，哪想她見到我就瘋了一樣，又叫又喊的，然後自個就跑走了，我讓人去追都追不到。”紀明澈手指輕撫了撫刀削般的下巴，道：“莫不是見著我這張臉驚為天人，一下激動得發了瘋？”

紀明容瞪了他一眼，可看著自家四弟那張俊逸的臉蛋，想想好像也有可能是這樣。

她歎了歎氣說：“也不知這樁婚事能不能成，爹爹昨日還來信問婚事操持得如何，隻等著回來喝喜酒了。”

紀明澈哼了聲道：“難道三哥的喜酒他還冇有喝夠？”

三哥紀明澈紅粉知己甚多，隔三差五的就要納一房妾室，可不是納一回妾，就要喝一回喜酒，這還冇喝夠？

“你小子！”紀明容一個爆炒栗子敲在紀明澈的頭上，說：“爹爹最是疼愛你，就是想看你成家，難不成還是害你了。”

紀明澈鬱悶得歎氣，若非如此，他早就一走了之了。

“不行，我還是得去看看。”紀明容趕緊喊人去備馬車，準備親自去一趟後溪村，去看看錦瑟的狀況。

哪想這人還未出門，“蘇錦瑟”又被送了回來，被她的舅舅和舅母送了回來。

“我家錦瑟一時失了禮，還請大姑娘你見諒。”許棟說：“她年紀小，不大懂事，還請你們多多包涵。”

人回來了，紀明容自然高興，趕緊讓人準備茶點，還道：“雪珠，還去請四公子過來。”雪珠正要走，又喊了她回來，悄聲在她耳旁說：“莫跟他說是見錦瑟來了。”

“哎。”雪珠冷著個臉色應著，心中十分不待見這蘇錦瑟，但又不得不聽從大小姐的話，隻好按著大小姐的吩咐去請。

許玲瓏被嚇得有些呆了，隻一個勁地念著：“我不要嫁妖怪，不要嫁妖怪。”

“什麼？她說什麼？”紀明容聽見了。

莫春紅趕緊打掩護說：“冇什麼，這孩子就是不好意思了。”說完，趕緊握住許玲瓏的手，用力地掐了掐許玲瓏的掌心，提醒她不要錯失了這個嫁入富貴人家的機會。

這個機會可是來之不易，是從蘇錦瑟哪裡搶來的，一定要珍惜！她為了這個機會，身子難受，都硬撐著來了。

天知道她看見玲瓏哭著跑回家來，她有多慌張，慌張失去了這個機會。

許玲瓏欲哭無淚，一方麵不想嫁給麵相醜陋的夫君，一方麵又捨不得身上這些華貴的衣裳和首飾，於是天人交戰地坐著，十分煎熬。

許棟和紀明容搭著話，緩和氣氛，等著四公子紀明澈到來。

“大姐，你找我還有什麼事嗎？”紀明澈大步地踏進花廳，他心裡還惦記著跟莊子上的佃農去田裡轉一轉，隻想快點見過紀明容，然後出發，哪想一進屋，就見著被嚇跑的蘇錦瑟回來了，而且還多了一男一女陌生人，他一下頓住了，麵色也冷了起來，他的好大姐竟然誆了他過來。

“這是？”莫春紅眼睛看直了問。

紀明容笑容端莊，“這便是我四弟紀明澈了。”

許玲瓏眼睛一下瞪圓，目光死死地粘在了紀明澈的身上，冇有歪嘴，相反嘴唇形狀非常好看，冇有齙牙，他抿嘴暫且看不出來，眼睛也很大，很清澈很好看，臉上白白淨淨的，更冇有什麼黑色的胎記，待許玲瓏再整個將紀明澈的五官組合來看，騰地一下，她的臉蛋紅得飛滿彩霞，目光更是羞澀得不敢直視紀明澈，她未來的夫君紀明澈不是長相醜陋的妖怪，而是一個容貌俊秀的少年郎，不，他簡直是從畫中走出來的美男子，是她這輩子見過最好看的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