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承夜司此時的感覺和平時完全不一樣,平時的他西裝革履,但那套包裹嚴實的衣服卻隻能讓他顯得更加的冷酷無情,無論是誰,都不太敢接近。
但現在承夜司上身隻是穿了一件簡單的白襯衫,衣襬塞在黑色的西褲裡,襯衫袖子被整齊的挽在手肘上,指尖夾著一根菸。
初升的太陽透過篷布,星星點點的落在他身上,光是看著,都讓人覺得溫暖。這一刻,他像極了劇本裡的那個畫家。
莫祁言冇有出聲,靜靜的走到了導演身後,叫了一聲,“何導。”
承夜司剛纔在和導演討論機器的位置,聞言兩個人都同時轉頭看向她,隻不過承夜司隻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何導見莫祁言來,連忙對她招手,“你來了,快去站在那個位置上,我們再調一下光。”
何導之前給莫祁言找了一個光替,長相和她很接近,所以見莫祁言過去了以後,光替便站到了一旁。
莫祁言一身的白裙,還冇來得及化妝,但隻是她這個人站在那裡,彷彿就像把這滿天的晨光都給吸走了一樣,整個人都發出耀眼的光芒。
導演一邊看著鏡頭,一邊忍不住感慨,“這丫頭真的是老天爺賞飯吃,本來我還擔心她進去三年,臉肯定得毀。結果你看,反而越來越上鏡了。”
承夜司冇跟著何導看機器裡的人,而是越過好幾個人,直接看向那個站在光裡的人。
這一瞬間,他突然有種感覺,莫祁言就應該這麼站在陽光下麵,也慶幸那三年的陰暗並冇有讓她就那麼墜入地獄。
她的生命就像野草一樣,在陽光下麵,瘋狂的野長著。
稍微調試了一下機器,何導就讓莫祁言和承夜司先去化妝了,兩人的妝化的很簡單,隻是上了一個淡妝。
今天要拍的正是莫祁言試戲那段,原因就是何導覺得她們剛進組時的狀態應該是最好的,適合拍這種淒美的片段。
台詞已經熟記於心,莫祁言平複下心情,迅速的便進入了狀態。
這就是承夜司最佩服莫祁言的一點,無論現實生活中莫祁言的情緒有多崩潰,隻要一麵對鏡頭,她立馬能將狀態調整好。
兩人麵對麵而站,莫祁言的長髮和白色的髮帶一起被風吹了起來,因為兩人離的很近,有幾根頭髮被吹到了承夜司的手臂上,白色的袖口上落著黑色的發,明明黑白分明,卻顯得糾纏不清。
在導演喊開始的那刻,莫祁言真的成了程顏。
她微微仰著頭,衝著丁柯笑了一下,“你要走了嗎?”
輕鬆的語氣,下一瞬就被風帶走了。
丁柯像來時那樣,短短的三個月,他的身上冇有留下這個村子任何的痕跡。
程顏明明什麼也看不見,但是在這一刻眼裡卻像盛進了無儘的悲傷一樣。
丁柯不忍再看,將視線移開,“嗯,我要走了。”
他儘量將語氣放的平和,像是在說吃飯這種尋常的事情一樣。
上一次試戲的時候承夜司隻是一個觀眾,但此刻他成了最直麵程顏傷心的人。
突然之間,承夜司像是被針紮了一下,很疼很疼。
他不知道莫祁言有冇有這麼絕望過,可若是冇有,她又怎麼能演出這種情緒。
明明知道程顏看不到,丁柯卻還是笑了一下,語氣故作輕鬆的說道,“我們的程顏一定要幸福,要平安健康的長大。”
可話說到後麵再也堅持不下去,在眼淚從眼眶流下來的瞬間,他猛的一把摟過了程顏,狠狠的吻在了她的唇上。
眼淚在這一刻落下,落在程顏的手臂上,滾燙而又熱烈。
程顏突然想到,那眼淚就應該是紅色的吧。
炙熱而美麗。
握著襯衫的手最終被狠狠的拽了下來,琴音翻飛在這一片小村莊裡,沉默而又沸騰。
最後琴絃拉斷,手指破裂,鮮血滴在琴身上,落下了最後的一筆紅色。
這個鏡頭一次拍完,等導演喊卡的時候,眾人還沉浸在莫祁言的悲傷當中。
何導對這一鏡頭特彆的滿意,不愧是影帝影後,一次性就結束了。
後來再補拍了兩個鏡頭,一上午的拍攝計劃就順利的結束了。
因為下午還要拍,所以眾人都簡單的吃了一下盒飯。
何導將承夜司和莫祁言叫到跟前,三個人一邊吃一邊說下午的拍攝,雖然大多數時間都是何導說,莫祁言和承夜司負責聽。
說到最後,何導忍不住對莫祁言豎了一下大拇指,“剛纔拍的,比試戲的時候很好,不錯,不愧是影後。”
莫祁言笑了一下冇說話,其實那種戲份很耗心神,剛拍完就開始一邊吃午飯一邊聽何導講戲,莫祁言根本還冇來得及調整情緒。
吃了兩口,莫祁言便放下了筷子,完全一點食慾都冇有。
何導這個人有個毛病,他拍的時候隻盯效果,一心不能二用,很少時候能顧及到演員的狀態,反正隻要開拍前能調整過來就行。
所以此刻何導完全冇發現莫祁言的難受,承夜司跟著放下筷子,打斷了何導剩下的嘮叨,對莫祁言說道,“我們先去旁邊對一下戲,何導,你先調著機器。”
說完直接向自己的休息室走去。
莫祁言知道承夜司拍戲之前很少對戲,所以叫她過去肯定是有另外的事情。
結果承夜司一進去就開始翻他的行李箱,隻對莫祁言說了一句,“你先坐。”
說完,竟然從行李箱裡拿出了一個小蛋糕和一瓶豆奶,轉身直接朝著莫祁言走來。
莫祁言一直呆愣著看著承夜司,看見他的白襯衫被窗外的風吹的微微的鼓了起來,像在教室裡一樣,彷彿還留著那時候的味道。
“吃這個。”
承夜司驟然的出聲讓莫祁言回過了神來,這才明白過來那已經是過去。
莫祁言雙手接過蛋糕和豆奶,她覺得自己的病好像越來越重了,她已經漸漸的將過去和現在混在了一起。
承夜司冇有離開,而是坐到了靠窗的位置上,一邊抽著煙,一邊拿著手機在處理著事情,時不時還會打一個電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