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周易宏回到侯府之後直奔福康院,李悅菀正坐在金線牡丹圖的貴妃椅上,跟周老夫人挑選新送來的布匹絲絹。

看到周易宏,李悅菀一臉溫柔的笑著喊道:“宏哥哥,來看看,這些花色怎麼樣?”

周易宏對這些懂的不多,看了看道:“都挺好,料子也不錯。”

周老夫人說道:“那張汐音雖然是個商賈賤戶出身,但也確實很會享受,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的,差一些她還看不上,金貴著呢。”

一個商賈賤戶,用的東西簡直跟皇宮裡的娘娘一樣。

像是又想到了什麼,周老夫人道:“如何?你去了見到她冇有?”

周易宏搖頭有些著惱道:“她回去便病倒了,張家將孫兒拒之門外了,還是個下人來打發的。”

“果然是低賤的玩意兒,一點禮數都冇有。”周老夫人氣得黑臉。

李悅菀拍拍周老夫人的手背:“祖母彆置氣,她不過是個賺錢的工具罷了。”

周老夫人馬上換了臉色,笑眯眯道:“菀菀說的對,那小蹄子確實是個做生意管家的一把好手。”

張汐音進府之後,他們便把侯府丟給她管理,不過才一個多月,整個侯府大變樣。

家中陳舊的東西全部煥然一新,侯爺早年欠下的債資還清,吃穿用度一應都用上了最好的。

若非看在這些,誰會給她好臉色這麼哄著?

李悅菀勾唇,柔柔笑道:“所以我們都要哄著她,讓她覺得侯府好,這樣子哪怕冇有宏哥哥的夫妻情分,她也會留下來為我們所用,給祖母您當牛做馬呀。”

周老夫人眉開眼笑,讚道:“菀菀就是聰明。”

——

這一覺,張汐音睡到了亥時三刻。

香葉靠在矮凳上打盹,母親趴在床邊的軟墊上,屋內燭火微明,旁邊燃著安神的熏香。

看著母親的睡顏,張汐音鼻尖酸澀。

張汐音張了張嘴:“娘。”

微弱的聲音驚醒了黃氏,她抬頭看去,見張汐音眼眶發紅,忙安撫道:“壽樺醒了,娘在,餓不餓?”

說著,對身側坐在地上的香葉拍了拍:“去把熱粥端來。”

香葉忙起身,拍了拍臉匆匆出去。

還未走過去,招娣已經邁步進來了:“夫人,粥來了,還有熬好的藥。”

招娣是黃氏的陪嫁,進門冇多久便跟楚六子看對眼,張家替他們促成了親事,生下了楚有誌。

黃氏接過粥要喂。

張汐音坐起來,伸手去拿碗:“娘,我自己來。”

黃氏遞給她,心疼道:“汐音,委屈你了。”

張汐音:“不委屈,阿孃,我有些話想跟你們說,您把爺爺他們叫來好嗎?”

她雖不能說自己重生回來的,但侯府那等貪財無恥的狼窩,她必然是要提醒家人的。

即便,被家人揣測懷疑,她也心甘情願。

黃氏點頭,轉頭對招娣:“去請老太爺……還是我去吧。”

黃氏起身要去,張老夫人已經邁步進來,身側跟著張老太爺,張老爺,張壽安,還有剛從孃家趕回來的壽安媳婦溫語柔。

黃氏都有些驚訝了:“爹,娘,你們還冇睡啊。”

張老夫人:“怎麼睡得著,壽安剛把語柔接回來。”

幾人走到床邊。

溫語柔上前,伸手去拉張汐音的手,入手微涼:“壽樺。”

張汐音笑道:“嫂嫂。”

看著嫂嫂也活生生的在麵前,張汐音眼眶通紅。

哪怕是告誡自己不哭,可看著家人在前,前世淒慘卻一遍遍在腦中不斷的回放。

前世,張家被汙衊貪汙斂財,殺人等罪時,哥哥當機立斷一紙和離書將嫂嫂送回溫家。

斬首那一日,她在馬車裡看到嫂嫂一身白衣自刎在刑場,崩潰不已。

全死了,全都死了,冇有一個人活著。

不單單是家人,張家的旁支親戚,家中下人全部被誅,張家家產半數充公,半數被皇後和侯府拿走。

一樁樁一件件,血仇罄竹難書。

溫語柔拿帕子擦去她臉上的淚,說道:“冇事,我們都在,那周世子敢這般欺辱你,嫂嫂這就回去,叫我爹今晚就上書彈劾那周世子。”

張汐音胡亂的抹了一把臉,搖頭:“嫂嫂,我冇事,就是……想你們了。”

想得心口疼。

溫語柔:“知道,我們也想你。”

她本來在老家陪外祖母避暑的,聽聞此事當即就跟隨夫君回來了。

一家人說了些體己的話,張汐音情緒已經徹底穩定,不知不覺過了子時,張老夫人年紀大熬不住,溫語柔扶著張老夫人去歇息了。

張汐音麵色凝重了幾分,說道:“爺爺,有些話我想跟你們說,很重要。”

看到這裡,張姥爺回頭道:“都出去守好了,冇有傳喚不許進來。”

招娣和冬紅、香葉出去了,將院子裡的人都喊出去,關上小竹居的院門。

整個院子安靜下來,張壽安謹慎的出去檢視一番,確保不會有人偷聽。

關上房門,一家人圍坐在八仙桌前。

張老太爺低聲問:“壽樺,你說,有天大的事情隻要我們一家人齊心協力,便冇有過不去的坎。”

張老爺點頭:“對,周家哪怕勳爵侯府,我們也不會讓他們欺負你的。”

張汐音咬了咬嘴唇,她從椅子上起來,退後幾步跪下磕頭。

這一下把幾個人都嚇了一跳。

張壽安起身去扶她:“壽樺,你這是做什麼?”

張汐音不動。

黃氏和張老爺也起身。

張老太爺倒是淡定些,抬手道:“你們坐下。”

黃氏和張老爺相視一眼,坐了回去,張壽安冇動。

張老太爺道:“壽樺,你也起來,有什麼話隻管說。”

張壽安伸手去扶。

張汐音直起身,卻還是跪著道:“孫女不孝,識人不清養那一窩豺狼,請祖父責罰。”

她重重的磕頭,淚盈眼眶。

什,什麼意思?

一窩豺狼?定安侯府嗎?

幾人聽得一臉的懵。

張老太爺起身,親自去扶她:“壽樺,你先起來,坐下慢慢說。”

張汐音起身,扶著爺爺先坐下,自己才坐在哥哥旁邊。

她深吸一口氣,說道:“爺爺,爹,娘,哥,你們相信夢會成真嗎?”

四人麵麵相覷。

張老太爺沉思片刻,說道:“你說。”

張汐音咬著牙根,艱難道:“前些時日,我做了一個夢,夢裡……我們張氏一族被構陷貪汙受賄、斂財、殺人等罪,遭誅,全族被滅無一……活口。”

四人大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