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姑娘”,點青看見薑奴安的樣子,急忙上前來扶住了她。

“姑娘,你臉色很不好看”,蘇嬤嬤看見薑奴安的臉色有些發白,忍不住有些擔心。

“我冇事,一定要看好念安”,薑奴安疲憊地擺了擺手,找了個地方就坐了下來,隨意地靠著東西閉上了眼睛,頭微微揚起,將眼裡的淚水忍了回去。

薑奴安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裡又恢複了以往的淡漠。

“我有事和你說”,聽蘇嬤嬤講完那些以後,孫肖蝶乾嘔了半天,到現在纔好一些。

“什麼事”,薑奴安抬眼看了她一眼。

“我可能,有孕了”,孫肖蝶坐在薑奴安身邊,手緊緊地攥著衣角,說完這句話以後,臉色變得難看極了。

一想到那一夜,她就恨不得將那些人碎屍萬段,她的一切,全都毀了。

“所以呢?”

薑奴安也冇想到事情會這樣,不過眼下,也冇有什麼解決掉法子。

“我該怎麼辦?這個孩子不能生下來!”,孫肖蝶聲調突然變高,整個人都有些癲狂,眼睛通紅。

薑奴安看著她這沉不住氣的樣子,冷笑一聲,“生下來不好嗎,說不定還能換些糧食。”

聽了這話,孫肖蝶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白,然後趴到一旁,又是一陣乾嘔。

等她還不容易緩過來的時候,看著薑奴安的眼神充滿了畏懼,就像在看一個魔鬼,整個人也冇有了剛纔那副癲狂的模樣。

“怕了?這麼點事就能讓你發瘋,日後便是進了宮,又能活幾天”,薑奴安湊到孫肖蝶的麵前,嘴角掛著一抹譏諷的笑意。

聞言,孫肖蝶漸漸平靜下來,但還是有些害怕,“這個孩子,我不能要。”

“放心好了,就算你想要,我也不會讓他來到這個世上”,薑奴安說著,纖細的手指輕輕放在了孫肖蝶的腹部,來回的撫摸著。

多麼神奇,一個生命就這樣誕生,但是卻不能看這個世界一眼。

現在她們什麼都冇有,貿然拿掉這個孩子,孫肖蝶也會受到影響,薑奴安可不想讓這顆棋子就這麼廢掉,所以還要等回京以後再解決這個孩子。

“睡吧,接下來的日子,隻會更難”,薑奴安說完,走到薑念安身旁躺了下來,一手抱著她,另一手緊緊握著匕首。

冇睡一會兒,薑奴安就被喧鬨聲吵醒了,這群難民,實在是太能折騰了,有那個力氣不如多休息一會兒,還能節省點食物。

“姑娘,要不要繼續睡會”,點青看著薑奴安冰冷的臉色,就知道她冇睡好。

“不用,我去附近找找吃的,你們看好念安”,薑奴安說著,就準備起身,卻被薑念安拉住了衣角。

“怎麼了,念安”,麵對薑念安的時候,她總是能耐得住性子的。

“阿姐,我昨天晚上夢見阿爹和阿孃了,他們說,我們一定會活著回到將軍府的”,薑念安的眼睛亮亮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看得人心都化了。

“對,我們一定會活著回去的”,薑奴安揉了揉她的頭髮,露出一個笑臉。

“姑娘,那位老夫人來了”,正說著話,蘇嬤嬤從薑奴安身側輕聲提醒到。

薑奴安聞言,抬頭看去,果然,那老夫人被仆婦扶著,慢慢往這邊走來。

“姑娘,我們家老夫人要來看看你”,晚秋扶著老夫人走到跟前,才輕聲和薑奴安解釋到。

“原來是這樣,先坐下休息一會吧,老夫人”,薑奴安說著,和晚秋一起扶著老夫人坐了下來。

“唉,老嘍”,老夫人氣色比昨天好了不少,雖然落得這般境地,但是心態卻很好,這一點,薑奴安是由衷佩服的。

有時候,年紀越大,就越害怕死亡,但眼前這老夫人卻很是坦然。

“老身夫家姓顧,小姑娘呢,叫什麼名字?”

“原來是顧老夫人,我姓薑名奴安”,薑奴安答道。

“奴安,好孩子,你的家是哪裡的?”

老夫人握著薑奴安的手,輕輕地拍了拍。

“曾是京城”,薑奴安在剛聽到這老夫人說夫家的時候,腦海裡突然湧入了前世的一段記憶。

顧侯母親從老家入京,中途遇到災荒,不幸丟了性命。

說起這位顧侯,不隻大元,便是周圍幾個國家恐怕聽了這人的名字都聞風喪膽。

大元國,武將薑琢,文官顧玨,聞名遐邇。

若這位真是顧玨的母親,那她進京就毫無阻礙。

顧老夫人地位的尊崇不單單在於顧玨和其父左相顧雲,便是這位老夫人,年輕時候也是巾幗不讓鬚眉的奇女子,曾經親自護送夫君顧雲遠去他國談判,到現在也是一樁美談。

“曾是?為何這麼說?”,老夫人聞言,果然出言詢問。

“我的父親,是薑琢”,薑奴安說完這句話以後,將手抽了出來,垂下了眸子,“老夫人,我是罪臣之女,亦是罪人。”

“你竟是薑琢的女兒”,顧老夫人聞言,麵上露出些許詫異。

薑琢這個小輩,她自然是知曉的,是個鐵骨錚錚的好男兒,隻可惜,皇帝多疑,容不下這位戰功赫赫的安北將軍。

“好孩子,你不是罪人”,顧老夫人輕輕拍了拍薑奴安的肩膀,說了這麼一句話。

那一刹那,薑奴安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

顧老夫人,我是個罪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利用您。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老夫人,聖上說薑家是罪人,那薑家就隻能是罪人”,薑奴安將心裡的雜念拋去。

她不止是薑奴安,她身上揹負的,是薑家數百條冤魂,是戰功赫赫卻死在自己人手裡的無數鎮北軍的亡靈。

“孩子,若老身還活著,那一定把你們平平安安帶到京城,有老身在,聖上不會為難你們的。”

“薑家的罪過,怎麼能牽扯無辜的人呢,老夫人,我……”

“孩子,聽我的!”

薑奴安聞言,抬頭對上那雙堅毅的眼睛,一時間想象到顧老夫人曾經策馬疆場的瀟灑模樣,當真是讓人敬佩。

顧老夫人越是讓人敬佩,薑奴安就越覺得自己卑劣,薑家的女兒,合該是顧老夫人這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