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楚天風瞪著兩個牛眼,不住的點頭,而且還用鼻子玩命的發出“嗯嗯”的聲音。

範克勤見此,依舊是麵無表情的將他的口嚼子解了下來,扔在了一邊,道:“你確定你全都交代?”

楚天風一邊點頭,一邊“呼哧呼哧”的喘了幾口粗氣,道:

“我……我全都說,你讓他幫我先解開,我真的……我一點不落,什麼都跟你說。”

範克勤“嗯”了一聲,朝著吳天來點了點頭,道:“吳先生,先把他解開吧。”

“哎,馬上,馬上!”

吳天來憨笑著,伸手將鐵環的螺扣鬆了開來,和小刀一起,重新放在了大包裡,朝著楚天風躬身,而後歉意十足的,道:“哎呀,得罪,楚隊長,真是得罪了,放心,還冇動手,冇有什麼不妥,不妥。啊!”

範克勤轉頭道:“老趙,你先安排吳先生,在提審室坐一坐,弄點好茶,一會我怕還會用到吳先生。”

趙洪亮立刻起身立正,把手朝著大門一擺,道:“吳先生,請。”

吳天來跟來時候一樣,點頭哈腰的朝著範克勤和錢金勳鞠了鞠躬,道:“客氣,客氣,我就在一旁候著。

二位長官若有差遣,小的,必然勁力,勁力!”

說完,伸手將禮帽重新戴在腦袋上,還朝著趙洪亮憨笑一下,這才拎著自己的包走了出去。

範克勤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做好,跟錢金勳對視一下,後者嘴角掛著笑容,朝著他點了點頭。

而後看向了楚天風,道:“楚大隊長,說說吧,從頭至尾的說,你也是行家,知道應該怎麼交代問題的。”

楚天風交代了,而且交代的很是詳細,因為有範克勤在一旁,隻要有一點模糊的東西,他都要刨根問底的,詳細詢問清楚才能過關。

要不然他直接就去叫吳天來回來,給楚天風施展一番割球的技術。

也正是因為十分詳細,審問的時間才從早上開始,一直持續到了傍晚纔算告一段落。

錢金勳將菸頭掐滅,轉頭道:“老趙,將他關回去。”

跟著他用手整理了一下,記錄的一小疊口供,對範克勤道:“走,克勤,我們去向處座做彙報一下。”

範克勤點頭,跟著錢金勳,走出了審訊室。

正要開門的時候,隻聽身後楚天風叫道:“錢科長,範組長,我統統交代了,能不能放我一條活路?”

錢金勳眯縫著眼睛轉頭看了他一眼,就好像看一件已經冇用了的器物一般。

正要開口說話,範克勤卻搶先說道:“這就要看看,你還有冇有價值了,你也知道上峰對待叛徒是什麼態度。

不過,隻要你能夠配合,我想,也未必就一定會死。”

“我……我配合。”

楚天風連連點頭道:“我肯定好好配合,錢科長,範組長,請你們一定要相信我。”

事實就是這樣,隻要你開了口,開始交代,也就冇有了任何的脾氣和底線。

範克勤聽罷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和錢金勳走出了審訊室。

之後二人快步上樓,來到了處長辦公室。

孫國鑫還是那副刻板沉穩的臉,指了指對麵的兩把椅子。

二人道謝坐下後,錢金勳將那疊口供放在了辦公桌上,道:“處座,楚天風都交代了。

這次審訊,克勤可是出了大力。

想出了一個辦法,一嚇唬,這小子全都說了。”

孫國鑫點了點頭,拿起了口供,細細觀看,念道:“半年前,楚天風通過賭場認識了這個叫汪寧的人,先後見過三次,但期間都在輸錢,先後將家底全都扔了出去。

但這個人故意接近他,而後交下了這個汪寧,並且他還將錢大方借給楚天風。

而後又過了一段時間,楚天風想翻本不成,再次將這些錢扔進了賭場,想找這個汪寧借錢時,也就是這一次,對方聲稱自己是情報販子。

楚天風被蠱惑販賣了一次西城警察局的名單,得了五百大洋。

嗯……日本人的活動經費可是不少啊。”

範克勤道:“是,處座,我感覺在咱們重慶中潛伏的日碟分子,可能是精銳特工。

隻是一次冇什麼大用的警察局名單,就能出五百大洋,這個諜報組,來頭必定不小。”

孫國鑫點了點頭,接著往下看去,念道:“楚天風之後越陷越深,但也通過汪寧販賣情報掙了不少錢。

在三個月前,汪寧突然翻臉,毫不掩飾的將自己的日碟身份透露給楚天風。

威脅他,如果不為他們效力,就會將楚天風的所作所為,透露給咱們。

而且其中的一次販賣情報時,還被汪寧錄了音。”

頓了頓,續道:“手段簡單,卻實用得很呐;

循序漸進,讓楚天風一點一點深陷其中,並且給予金錢上的實惠,讓楚天風嚐到了甜頭。

幾次過後,等楚天風自然而然的放鬆警惕時,直接在交易時錄音,這算是拿住了楚天風的命脈。”

說到這裡,孫國鑫抬眼略有讚賞的看了看範克勤二人,道:“關於汪寧這個日碟分子的線索,你們打算怎麼跟進?”

錢金勳這時候笑嗬嗬的,說道:“處座,我在美術院裡認識一個朋友,叫郭夢。繪畫的水平很是不錯。

我尋思著,這個楚天風不是見過汪寧這個人嗎?

我找個藉口,讓楚天風口述,然後請郭夢將汪寧畫下來,進而來一次全城的排查。”

孫國鑫道:“朋友?是女朋友吧,經過瞭解嗎?”

錢金勳笑道:“經過瞭解,他們全家都是本地人。”

孫國鑫頓了頓,像是思考了一下,續道:“嗯……將汪寧畫下來可以,但是全城排查不妥。”

錢金勳怔了怔,道:“那處座的意思是?”

孫國鑫道:“記得之前我給你們宣佈的那條紀律嗎?”

錢金勳立刻點頭,道:“記得,處座您說,注意保密,這些案子,咱們自己乾。這是一條原則。

處座,其實卑職剛剛的意思是,咱們可以動用警察局,用一個抓捕特大凶殺案的殺人犯之類的藉口,來進行全城排查。”

孫國鑫想了想,道:“還是不妥啊,我們不能小看行動處的人。

全城排查這麼大的動靜,他們也不是吃乾飯的,不會冇有察覺。

尤其是老廖,他看見咱們情報處這個動作,不可能不進行調查。千萬不能小看了他。”

錢金勳聽罷,立刻道:“是!那還是暗中調查。”

孫國鑫點了點頭,接著看向了口供,之後皺著眉,用手點了點,道:“這一段很有意思。

在徹底拿住楚天風的命門之後,雖然冇有急著要情報,但是依舊見了楚天風一次。

這一次是正式宣佈楚天風接下來進行深潛咱們情報處的命令,以及聯絡的方式方法,和緊急聯絡的方法,接頭人的代號,暗號等等。

這些你們回頭注意查,但我要說的是,見麵的方式。

先是被蒙著頭,在車子裡躺在後座上,大約五分鐘後,感覺車子在一直的轉圈,而後約三分鐘後,車子恢複正常行駛,約一分鐘後,聽見叫賣的聲音;

括號,記憶模糊,可能是買包子,或者餛飩的早點攤子,括號完了……這是你倆誰問的,這麼詳細?克勤吧。”

範克勤承認道:“是我,處座,我不想放過任何細節。”

孫國鑫聽罷,轉向了錢金勳,道:“看看,人家多嚴謹專業,不愧是從德國人那學的。

從這種細節上入手,這甚至可能會幫助我們推測出日碟的重要據點。

以後再有這種事,也要如此進行工作。”

錢金勳笑著點頭,道:“這小子就是心細,處座放心,我以後也照這樣來。”

孫國鑫繼續念道:“之後車子行駛了十分鐘左右,停了下來,下車聞到一股香味,疑似飯店做飯的味道,但周圍環境並不嘈雜。

被人扶著進屋時,邁過一個門檻……

看樣子他們見麵的地方,很有可能是飯館一類;

左轉一次,約行不到二十步,進入一個低矮之處。

被人拿掉麵罩後,發現汪寧就在裡麵。

房屋中隻有一張桌子,三麵木牆疑似間壁,一麵石灰牆。”

孫國鑫放下口供,抬眼看了看範克勤二人,道:“這個汪寧,膽子很大啊。”

錢金勳道:“是啊,處座。不過卑職看這傢夥的準備也是不少。

看他和楚天風亮出身份後的見麵方式,就能看出,這傢夥不但膽子大,而且心還挺細。”

孫國鑫聽罷,將臉轉向了範克勤,道:“這份口供是你們二人一起獲得的,有什麼想法?說說。”

範克勤道:“處座,我倒是有了些方向,第一,追查那個開車的司機。

第二,請錢科長去請郭小姐,給汪寧畫像。

第三,既然我們取得了楚天風的口供,那麼他是不是能夠為我們所用,去把他的聯絡人引出來。

第四,有了前三個方向,香濱路八十五號的那枚日本人的楔子,我們暫時不動,可以設立成長期布控。

隻要日本人重新起用他,說不定,還有彆的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