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走進入夢肆,大傢夥兒都去聽戲了,此時酒肆冇什麼人,她這邊選擇個正對大門的位子坐定。

剛倒了一杯茶來飲,那兩人便也走過來,就在她旁邊的桌子坐下,對她視若無睹一般,在她眼皮子底下商量起拿下孟潯的“大計”。

如今雖然天氣回暖,但還是挺冷的,司馬公子卻已是扇不離手,說什麼唯有這把碧落玉骨扇,才更能顯示出他無雙公子人如玉的翩翩風度。

眼下,他手握著玉骨扇,在手裡有一下冇一下地敲著,頗自信地同林深說道,“她獨自經營這家酒肆,人雖看起來穩重獨立,內心一定是很孤寂的,又是一個孤女,從小孤苦無依,內心一定缺少溫暖。你呢,要多多關心她,體貼她,就把自己當做這入夢肆的男主人一樣,把她保護在你的羽翼下,讓她從你身上獲得一種安全感。”

說著司馬濡顏上下打量一番自家表弟,頗有幾分優越感的神色,笑道:“你長得也還算不錯,雖然冇什麼才藝,好歹有些功夫,人也正義善良,隻不過平時行事有些莽撞跳脫了,遮住了你身上的這些閃光點。以後你穩重些,她定然很快就會看到你的好,心悅於你的!”

溪月以手托腮,閒閒聽著,心想司馬濡顏這廝平時看起來吊兒郎當,一副不著調的樣子,這分析起女子的心思來,倒是還有幾分可信。若是一般的女子,按此套路下去可能很快就會奏效,可若是對孟潯,怎麼都覺得他們的對話實在可笑死了。

司馬、林深二人又說了一陣,從王二那裡打聽到孟潯去穀倉置辦釀酒的原料了,便出發去找她。

他們一走,酒肆頓時又冇了人氣,瞬間安靜下來,溪月就著茶水,吃了幾塊點心,百無聊賴地數著街上零星的幾個行人。

又過了會兒,圓塵悠悠來到,在她對麵坐下。兩人靜靜閒坐著,冇怎麼說話,隻是本來擺在她麵前的點心,被某人不動聲色地吃下不少。

快中午的時候,孟潯駕著馬車回來,眉心微凝,神色冷冷的,本該裝滿糧食的馬車,插滿了粉豔的桃花。

溪月見她回來,眼前一亮,連忙迎出去,看到一車的桃花,她驚道:“姐姐,這是怎麼了?”

孟潯跳下馬車,抱起一堆桃花往酒肆一張空桌上一攤,纔回道,“不知那兩人抽什麼風!”

話說,司馬、林深兩人打聽到孟潯的去處後,就去她回來的路上堵她了,並且設計了一場極為浪漫的迎接儀式。

當孟潯駕著馬車駛進長信街,街上的一群孩子像被人提前安排好的,人捧一株桃花,她每走幾步便有人上前送她一株,走完整條街,她的馬車就被塞滿了。

送她花的孩子還喊著“桃之夭夭,宜室宜家”的吉祥話,孟潯正不明所以,就見街頭站著司馬濡顏和林深兩人,林深俊臉含笑,手中捧著一束嬌豔的粉桃枝,似在癡癡等她。

他們兩人在此恭候多時,林深隻等著把手中的花親自獻給孟潯,然後真摯地告訴她,他喜歡她,想照顧她一生一世。

兩兄弟本來滿心憧憬,孟潯一定會被感動得熱淚盈眶,涕泗橫流。

可是萬萬冇想到,麵對如此美男子,在這樣幾乎冇有哪個女子能抵抗住的情形之下,孟潯從頭到尾,清冷疏離,麵無表情地就把他們打發了。

林深覺得,她從前打發不知饜足的行乞之人時都比此刻熱情許多。

孟潯接過他手中的桃花,動作簡單利落,轉手就贈給了身旁的一個孩子,然後留給他一句話,“今日的事若是還有下次,以後休想再進入夢肆的大門。”

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任誰都不敢當作玩笑來聽,隨後留下呆愣在原地的兩人,獨自駕車離去。

溪月看到跟在馬車後麵垂頭喪氣的兩人,頓時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

孟潯兀自忙起來,把車上的桃花一點點挪到桌子上,又叫小廝們出來抬糧食。

忙完之後,來到桌前,孟潯又把滿桌的桃花整理成束,命王二到臨街買了好些花瓶回來,溪月在一旁幫襯著,兩人一起把桃花收入瓶中。

不一會兒,整個大堂便擺滿桃花,粉豔妖嬈的花朵,襯托得酒肆煞是美觀,頓時增添無限春意。

等到中午聽完戲,許多人到酒肆來喝酒吃飯的空檔,孟潯便把多出的數瓶桃花,分送給了吃飯的賓客。

她平時給人的感覺清冷自持,卻把所有的熱情都放在了生意上,比如今次給顧客們送花,給出的說法就讓人無法回絕,而又滿心歡喜。

入夢酒肆的生意少不了賓客們的支援,大家的到來則少不了家中夫人的支援,這些桃花嬌豔欲滴,便借他們之手,轉贈予家中的夫人,聊表入夢酒肆一直以來的感激之意,另外中午的酒水也給大家全免單了。

如此這般,酒客們哪有不高興的。

司馬濡顏和林深全程在場,臉上一會兒綠,一會兒更綠,那叫一個精彩。

忙完這邊,孟潯就去了後院,司馬濡顏和林深往溪月旁邊一坐,神色頹頹的,一時連話都懶得說。

林深就算了,看司馬濡顏也是一臉挫敗感,溪月覺得這齣戲真是比梨園的還要精彩得多。

司馬公子輕搖著扇子,歎道:“這孟姑娘,真是異於常人呐!”

溪月手裡捧著一株桃花,湊到鼻子邊嗅了嗅,笑道,“都冇弄明白人家喜歡什麼,就上去追,不碰一鼻子灰纔怪呢?”

“阿潯她喜歡什麼?”林深被她一句話激起興致,坐直身子問道。

溪月睨他一眼,“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林深……

司馬濡顏很是費解,“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宜家。這是對女子多好的稱讚,世間竟還有女子,不喜歡桃花嗎?”

溪月擺弄著手中桃花,淡淡回道:“阿潯姐大約也不是不喜歡桃花,她從小流離失所,如浮萍一般漂泊無依。桃花,桃,逃也,姐姐這些年逃夠了,不想逃了。”

林深不死心地追問,“那她喜歡什麼?好妹妹,你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