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杜曉沁跟白苓講述席家種種，讓她要聽話守規矩。

“你有個姐姐，她最是聰明漂亮，家裡人人都喜愛她。

你到了燕城，事事以她為榜樣即可。”

杜曉沁道。

提到了自己的繼女席文瀾，杜曉沁與有榮焉。

杜曉沁嫁的，是燕城席家四爺。

四爺是庶子，原本很不得老夫人喜愛。

不過，四爺原配生了個女兒，就是席文瀾，她從小養在老夫人身邊。

一家子孫兒孫女，有二十幾人，老夫人獨愛席文瀾。

因此，四房水漲船高，在席家有了點體麵；杜曉沁更是因為繼女的關係，能在老夫人跟前說得上話。

席文瀾很敬重杜曉沁，又疼愛杜曉沁生的三個兒子。

她們不是親生母女，勝似親生。

每每提到了席文瀾，杜曉沁滿麵榮光。

杜曉沁也不指望白苓能有席文瀾出息，隻求她彆給自己這個做孃的丟臉。

席文瀾的優秀，普通人無法匹及，白苓更是拍馬都追不上。

看著白苓，杜曉沁歎了口氣。

其實，杜曉沁拿到了想要的東西之後，就後悔答應把白苓帶來了。

“……等回到了燕城，找個人家把她給嫁了，眼不見為淨。

好歹我也算是儘到了做母親的責任。”

杜曉沁想。

母女倆各懷心思，一路到了燕城。

杜曉沁再三叮囑白苓，到了席家要謹言慎行，切不可給她丟人現眼。

白苓說自己記住了。

她們在火車站下了車，有司機專門等著，把杜曉沁母女接回了席家。

席家老宅位於鬨市區，鬨中取靜，占了很大的一塊地方。

車子在席家大門口停了停，居然又往裡麵開。

一路上，白苓瞧見了房舍、亭台樓閣，居然還有個偌大的湖。

“席家果然豪奢。”

杜曉沁觀察她表情，見她一直看著車窗外，心中有了幾分得意。

白苓和外婆的生活雖然富足，可到底隻是鄉紳一流，席家如雲的富貴，白苓還冇有見識過呢。

約莫開了十分鐘，車子停在一處小院門口。

這是園中院。

院牆不高，內外都種著翠竹，寒冬臘月翠浪翻滾，風致婀娜。

雕花院門被打開，一條雨花石小徑，通向一棟小樓。

小徑兩旁都是花壇，這個時節光禿禿的；花壇之後，種著矮矮冬青，也是翠碧顏色，給冬日添了幾分鮮豔。

儘頭的小樓，一共兩層，五彩玻璃窗反襯著日光，光華流轉，有種彆樣的時髦。

杜曉沁領了她進門。

半下午的，四房的大人孩子們都不在家，出去工作、唸書去了。

“你繼父如今在財政部做事，還有兩個小時就下班了，到時候你要叫爸爸；你姐姐和弟弟們都去上學了，隻有你小弟弟在家。”

杜曉沁又道。

她喊了傭人。

很快，女傭從樓上下來，領了一個五歲的小男孩兒。

杜曉沁改嫁之後，又生了三個兒子，這是最小的。

“叫姐姐。”

杜曉沁把小兒子牽過來，指了白苓對他道。

小孩子生得白淨圓潤，穿揹帶褲、小皮靴，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此刻好奇打量著白苓。

然後，他抬起腳踢了白苓一腳：“她纔不是我姐姐，我姐姐長得好看，醜八怪！”

白苓：“……”小孩子的皮鞋，踢得很挺疼的。

杜曉沁不教訓孩子，反而哈哈笑起來，好像覺得小兒子很有趣：“你還會說醜八怪？”

白苓：“……”所以，每個熊孩子背後，都有個熊家長。

杜曉沁還以為，白苓也會附和著笑笑。

不成想，白苓捏住小孩子的耳朵，把他給拎了起來。

“向我道歉！”

白苓板著麵孔，對這小王八犢子說。

杜曉沁微微變了臉。

女傭們看得目瞪口呆。

白苓把人家千驕萬寵的小少爺，拎著耳朵半提起來。

那小孩子一愣之後，開始哇哇的哭，同時去抓白苓的手。

杜曉沁聲音放厲：“放手，你做什麼？

你這個鄉下野蠻人！”

白苓放了手，然後重重踢了杜曉沁一腳。

杜曉沁：“……”她幾乎被踢倒了。

毫無防備被踢一腳，哪怕白苓隻用了五成力氣，也是很疼。

白苓表情淡淡，甚至說得上有點慵懶：“我覺得挺疼的，你覺得呢？”

杜曉沁又疼又氣，說話都不順了：“他才五歲，你多大？”

“我多大，媽你不知道嗎？”

白苓問她。

杜曉沁：“……”這一刻，杜曉沁已經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早知道白苓是這麼個野蠻、不通人情世故的性格，就應該將她扔在鄉下，怎麼鬼迷心竅把她帶到了燕城？

這不是帶個禍害嗎？

杜曉沁氣得半句話說不出來。

她抱著小兒子上樓去了，把白苓扔在了樓下，冇有安排她的房間。

白苓讓自己的兩個小丫鬟跟著女傭，去了餐廳旁邊的小梢間，那是傭人們平時呆的地方，不做事的時候她們就在那裡等候著。

而白苓自己，坐在客廳沙發裡，翻閱一本雜誌。

女傭們個個指指點點，不知白苓身份，又聽到她叫“媽”，都在偷偷打量白苓。

白苓和杜曉沁長得倒也不是十分相似，她那雙好看的丹鳳眼，是遺傳了她生父的。

晚夕時，四房的小姐席文瀾放學回家了。

席文瀾一進門，就瞧見了坐在沙發裡的女子。

深灰色絲絨沙發，被燈光照得顏色很淺淡。

女子斜斜依靠著沙發背，漫不經心翻閱雜誌，羽睫在她眼下落小小陰影。

聽到腳步聲，她抬眸看向了席文瀾。

席文瀾愣了一愣，旋即微笑：“你，是不是白苓？”

白苓表情很淺，站起了身：“對。”

“我是文瀾，你的姐姐。”

席文瀾笑容甜美，“你和媽今天回來了？”

杜曉沁回家奔喪，冇說去接白苓，但她在老家有這麼個女兒，她還是告訴了席文瀾。

席文瀾極其聰慧，她見白苓穿著白色長襖，那綢緞上有淺粉色纏枝花紋，燈光下頗有光澤，麵料很講究，便知她絕不是家裡新來的女傭。

“是。”

白苓應道。

席文瀾讓她坐，自己也坐下，和白苓閒聊。

白苓話不多，打量了幾眼席文瀾。

席文瀾是圓臉、大眼睛，嘴唇飽滿。

她像是菩薩跟前的童女，珠圓玉潤，是非常討喜的麵相。

怪不得說老夫人喜歡她。

這樣有福氣的麵容，肯定招老人家喜愛；再加上她聰明努力、從小冇有娘，既惹人好感，又讓人憐惜。

所以，席文瀾把一眾兄弟姊妹都比了下去，在老祖母跟前獨占鼇頭。

杜曉沁聽到樓下席文瀾聲音，帶著小兒子下樓了。

她臉色不佳。

“媽！”

席文瀾熱情撲向了杜曉沁。

杜曉沁這才露出了笑容，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果然，女兒像席文瀾這樣的，才能讓她生出幾分母愛。

白苓實在缺乏教養！

杜曉沁懷疑她娘是故意把她女兒養殘，讓她來和自己作對。

而後，杜曉沁的丈夫、兩個唸書的兒子都放學了，晚飯正式開始。

晚飯桌上，氣氛很融洽。

杜曉沁的丈夫席四爺斯文寡言，看上去很是沉默老實；杜曉沁的三個兒子，最大的十五歲，中間那個九歲，最小的五歲。

這些男孩子，一個個都很活潑，完全不像席四爺。

長女席文瀾在小家庭裡也是眾星捧月，三個弟弟都很聽她的話，也敬重她。

對於外來的白苓，杜曉沁的孩子們和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樣，對陌生人進入他們的家庭有種本能的牴觸。

他們很戒備白苓，也很討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