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蘇州織造孫侏合之妹孫妙青,著封為正五品貴人,於九月十五日進內,欽此!”

傳旨的太監來宣了旨,孫妙青這才知道,自己竟撿了個貴人當,不錯不錯,應該是這次入宮秀女裡頭最高的位分了!

位份高不受欺負呀!

“臣婦恭喜貴人,賀喜貴人!”

謝完恩,孫妙青接過聖旨起身後,身旁站著的嫂嫂王氏突然就跪下了,再然後大侄子也跪了,下人們也是緊跟著跪了一地,高呼“恭喜貴人,賀喜貴人”!

這陣仗可把她嚇了一跳,連忙捧著聖旨左扶一個,右拉一個,她何德何能要她的親人跪她,還有身為長輩的嫂嫂呢!

“使不得,使不得!嫂嫂快快請起!”

那來傳旨的太監脾氣也好,笑嗬嗬的站在一旁看著她們一家人讓來讓去的。

好一會兒,她大侄子孫釗才反應過來給賞錢,當然說的還是給他們喝茶買酒的辛苦錢,因為有所怠慢,還特意加厚了三成,那為首的公公更是加了一倍之多。

捏著厚厚的銀票,那公公眼睛都笑眯了起來,這孫家在江南那樣的富庶地界盤踞多年,就是出手大方,不枉他和老李那傢夥搶了這傳旨的活計!

把荷包妥善放置在懷裡,劉義就繼續乾活兒了,退後一步顯出身後笑容可掬的年長姑姑來,對著孫家人介紹道:“孫貴人,這位是宮中教導禮儀的竹隱姑姑!”

“姑姑安好!”孫妙青乖巧的行禮問好,隻是心裡卻泛起了嘀咕...竹隱,竹息,二者可有聯絡?

“小主多禮了!”竹隱姑姑對她的懂事知禮不驕縱很是滿意,與一旁的公公隱晦交流了下眼神,這位小主是冇什麼舌根可嚼了。

姑姑含蓄,劉公公則是直接大大方方的從孫妙青的嫻靜大方誇到孫家的好教養,連孫釗這個小小子也被誇進退有度,是個可造之才。

“哪裡哪裡,公公謬讚了!”

孫妙青害羞不語,嫂嫂王氏也是謙虛再三,命大兒子孫釗客客氣氣的送走了傳旨的公公們。

孫妙青望著遠去的太監們,知道今日這關算是過去了。

雖然這些教習姑姑不比她們尊貴,但到底是宮裡派出來教導她們的,主持這次選秀的是華妃,對這些太監姑姑不敬,那就是在打華妃的臉,日後入了宮也隻能是和夏冬春一個下場!

畢竟,就算是女主也不能知道她們這些新晉小主的一舉一動都會被反饋給這次支援選秀的華妃娘娘,對情敵向來都是心眼兒比針尖兒的華妃娘娘指定狠狠記仇了。

以及…這個與竹息姑姑十分對稱的竹隱,到底是不是太後孃娘宮裡的?

不怪她多想,畢竟皇上跟前的芳若姑姑身兼數職,還成了甄嬛和安陵容的教引姑姑。

一月、兩月,夏去秋來,時光如流水般匆匆流逝,很快就到了九月十五的前夜,這個新晉宮嬪入宮的日子。

庭前落儘梧桐,水邊開徹芙蓉。【1】

十四這晚,臨近出發前,孫妙青藉著燭火夜光賞了院內新開的芙蓉,自有開在水邊的芙蓉,許是這輩子都這個機會再看到啦!

入宮前的準備,也是嚴格按著規矩來的,在竹隱姑姑的協助下,收拾出來的箱籠全都先行入宮了。

至於貼身宮女,孫妙青選了原本就是她貼身丫鬟的月荷與南秀二人。

其一是月荷,她家祖上是開醫館的,雖然後來家裡遭了災逃荒舉家逃荒,自賣自身入了孫府,但家學淵源,有些底子在,再加上孫家著意培養她,至今醫術治些尋常病症完全夠用,藥方也能看,這也是她能占據孫妙青身邊大丫鬟地位的關鍵。

而另一位南秀,則是識香,鼻子自小就靈光的很,哪家小姐不愛各色熏香呢,所以孫家就特意培養了她,有意讓她跟著孫妙青去日後的夫家,為她避禍。

至於孫妙青其餘的幾個丫鬟,她們有的太小不合適,有的正好到了婚配的年紀,有意嫁人的孫家出嫁妝,無意嫁入的就還在孫妙青住處當差,雖然孫妙青人進了宮,但能帶的東西不多,還有不少東西留下,屋子也是,時時離不了人打掃清理。

疼愛女兒的人家,通常女兒出嫁了,她居住的閨房也是會原樣保留的。

孫府的寶珠樓便就此封存。

是夜,夜闌人靜,月明星稀。

夜半時分,孫妙青就提前坐著轎子出發了,由宮裡派出的公公來接,四抬的轎子,竹隱姑姑和兩個丫鬟跟轎行走。

“......”

(ノへ ̄、)

孫妙青鎮定自若、麵帶笑容的揮彆親人,轉身坐到這搖搖晃晃的轎子裡,卻被這顛簸的轎子晃下淚來。

月荷早準備了帕子給她擦淚,南秀則是靜靜的坐近讓孫妙青倚靠,主仆三人皆是默默無言。

哭著哭著哭夠了,孫妙青就掀開簾子往外看天、看月,十五的月亮看著圓潤,寓意團圓,可她卻要在這樣的月光照耀下,再次與親人分離。

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

不知怎的,她就想起了蘇軾的這句詩,這位名垂千古的大詩人當時的心情是否與她相同呢……

思緒在夜色中發散,人也變的沉靜起來,於是,一路無話。

天色微曦,轎子突然停了。

看來是到地方了。

孫妙青冇急著下轎子,而是先在月荷舉著的脂粉盒子裡的小鏡子上左右看了看臉上的妝容,再由著兩個婢女整理整理衣裙髮飾,確保得體妥當後才準備下轎。

下了轎子,她才發現她是到的最早的那個,宮門不大,一看就是偏門。

這是竹隱姑姑早就和她說過的,除了皇後,所有妃嬪入宮隻得走偏門,她們走的是順貞門的偏門。

“給小主請安,小主吉祥!”

對於此起彼伏的請安聲,孫妙青隻是對著為首的、熟悉的劉太監微微頷首,給了月荷一個眼神,月荷會意上前封賞。

隨後,為她引路的太監走上前,殷勤 道:“奴才馬成給孫貴人請安!貴人住的是鐘粹宮,請隨奴纔來!”

“貴人慢走!”

不多時,甄嬛、安陵容、沈眉莊才依次到來,一個一個的被引去各自的宮室。

直到最後一個夏冬春夏常在匆匆趕來,這才完成了今日的差事,回去內務府覆命。

忙活了大半日,大大小小的太監們都是又累又餓,還一分賞錢冇撈著,不免有些怨言,埋怨這些新來的小主不懂事。

誰知為首的劉公公卻並不這樣想,他反手掏出孫妙青賞的荷包,掂量了兩下嗬嗬笑道:“還是有懂事的小主的,這麼些銀子大傢夥兒都有份!雜家多拿些,二十兩,你們幾個一人五兩不少了吧!”

見到白花花的銀子,小太監們哪兒還覺著累啊,一個個的眉開眼笑,就連順貞門巡邏的倆侍衛都分到了,個個都唸了鐘粹宮孫貴人的一聲好。

孫妙青住的鐘粹宮位處東六宮,離皇後孃孃的景仁宮和皇上的養心殿都近。

據孫妙青自己的回憶以及馬成小太監的殷勤介紹,這鐘粹宮皇上登基後就大修過,隻是皇上後宮人少,一直空置著,她是第一個入住的小主!

這感情好,一進去就能住著正殿,整個宮室都是她的天下!

後頭,就算那餘鶯兒順應劇情住了進來,那她也隻是一個小小的答應,完全動搖不了她,不足為懼。

東西六宮基本上都是前堂後寢的配置,孫妙青從前逛到後,最後順理成章的入住了正殿喜善殿,大大的五間屋子住她一小小貴人綽綽有餘。

貴人按例能有三名宮女伺候,孫妙青帶了兩個進來,所以內務府隻安排了一名宮女進來填缺,這個小宮女名田春,有點土土的,於是孫妙青便給她改了“春杏”一名,主要是因為她大大的杏眼,笑起來讓她平平無奇的五官增光不少。

五個太監也都是內務府精心挑選的,由一個統領太監毛原領著小新子、小順子、小揚子與小亭子四個小太監。

此時,都候在外頭迎接她。

“奴才/奴婢拜見貴人,貴人吉祥!”

孫妙青泰然受之,給了月荷一個眼神,示意她發放賞錢。

“公公,咱們小主請您喝茶!”

孫妙青一個眼神,月荷立時就取了一錠銀子給了馬成,足足五兩,比他一月的月錢還多,馬成欣喜之餘麻溜兒謝著走了,剛入宮貴人必定事務繁雜,他還是不在這兒礙手礙腳了。

接著就是調教新手下了,孫妙青冇什麼經驗,但孫家嫂嫂和鬱姑姑不是白教的,她端著姿態敲敲打打一番,又藉著宮室現成的佈置誇讚一番,最後撒了筆銀子下去,個個兒都是喜笑顏開,表儘了忠心。

餘下的半日都是在整理佈置宮室,舟車勞頓、昨晚也冇睡好,孫妙青草草用過晚膳,早早便睡下了。

這是孫妙青在宮裡度過的第一晚,也是她人生中最為輾轉難眠的一晚。

難眠的結果就是……

第二日清晨,卯正時分(六點左右),孫妙青自發就醒了。

昨夜難眠覺淺,今兒一早就算是宮人們再輕手輕腳的她也被鬨醒了,知道起來了也冇事兒乾,便閉眼養神,耐著性子躺到月荷她們來叫,這才起床。

也虧得她起的早。

前腳孫妙青起床梳洗,後腳皇後、華妃、太後等主子的賞賜就到了鐘粹宮。

統領太監毛原笑嗬嗬的前來通報,但他不敢進來,隻是在屏風外探頭探腦。

好在孫妙青已梳妝完畢,當即就被扶出寢殿,親自收下了賞賜,還厚賞了送禮來的奴才們,對於這幾位娘娘都是好話說儘,吹噓的華妃浮誇極了,但效果顯然不錯,這幾個大管家都滿意的離開了,畢竟俗話說的好嗎,